张老师不再坚持,她带着方渔穿过一排排建筑和连廊,来到学堂深处的一块空地。这里四周已经被幔帐围起,有身着制式服装的卫队在站岗。
穿过幔帐围出的通道,方渔和张老师来到测试场地,此处除了几张桌椅之外,最显眼的便是场地正中的测力计。
他们进来时,正有一名胖胖的学子在做测试,只见他聚力向测力计击打下去,一格刚过。
一旁工作人员唱道:“一格二分,炼气初期初入。”
带着这位学子的老师在一张单子上将成绩记下,而后他将单子交给一位上年纪的监督。
那上年纪的监督对着单子读道:“程大郎,来自临沧城,是临沧程氏子弟,十三岁,是否属实?”
程大郎恭敬的道:“回先生的话,属实。”
那位监督点点头,继续道:“考核结果一格二分,是否认可?”
程大郎道:“先生,我在家测试都是一格四分的,我能再测一次吗?”
监督点头道:“可以!”
于是,程大郎又回到水囊前,摆足了气势,“啊”的大叫一声,挥拳打出。
方渔向张老师问道:“这里还能打第二次吗?”
张老师点头道:“如果不认可第一次的结果,是有机会再测一次的。但是两次结果取低的那次,所以你明白的,没意义。并且不论高低都要发黄牌。”
方渔问道:“发黄牌是什么意思?”
张老师道:“就是意味着你要进入下一关测试,黄牌是提醒下一关的测试老师要特别关注测试的真实性!”
方渔睁大眼睛,像是不明白,又像是不相信有这么个规矩。
张老师笑眯眯的说道:“所以,还是一次性拿出所有实力来,这样咱俩都轻松!”
方渔点点头没说什么。
果然,程大郎第二次的测试结果还不如第一次好,只得了个一格一分,他的那张单子也果然被监督贴上黄牌。
接下来轮到方鱼了。
来之前方渔已经想好要击打的力度,两格九分足矣。为此,他还让方必胜带他去家族事务堂后院的仪器上练了几次。
这是炼气初期最高的标准,反正只要能进中级学堂就行,方渔对此没什么要求。
站在测试仪器前的方渔也没有摆出什么准备姿势,就轻松一掌挥出。
结果不出所料的出现偏差,他是按照方家测试仪器上两格九分的标准进行发力,但打在学堂的仪器上,却多出不少。
只听一旁工作人员唱道:“三格六分,炼气中期稳定。”
方渔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这两台仪器,到底哪台出了问题。
这个结果也让在场的老师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都竖起耳朵听着监督下面的问话。只听监督说道:“方广宇,来自青山城,青山方氏子弟,今年十一岁,是否属实。”
方渔道:“属实!”
此言一出,在场的老师们看向带着方渔的张老师,露出探寻的神色,张老师笑眯眯的点点头。
只听监督又道:“考核结果三格六分,是否认可?”
方渔道:“先生,我能再试一次吗?”
监督眉毛一挑道:“怎么?你在家还能打出更高的?”
方渔笑道:“就再试一次!”
监督点点头,顺手拿过一张黄纸,贴在方渔的单子上。
方渔走到仪器前,“砰”的一拳再次打出,两格九分,有了前次的经验和感觉,这次方渔打的很准。
看到这个结果,方渔满意的点点头。
旁边那位工作人员见方渔居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实在感觉有些奇怪,但他依旧唱道:“两格九分,炼气初期后段。”
监督一脸古怪的说道:“修正结果,两格九分,判断为炼气中期初入。”
说罢他也不等方渔答话,直接把单子塞给张老师。
二人离去,后面的学子继续。
张老师摇头笑道:“你这又是何苦?一会儿还要加测!”
方渔耸耸肩,歉意的对张老师道:“不好意思啊,张老师!”
张老师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方渔问道:“不是应该给我记成炼气初期后段吗?”
张老师道:“两次成绩有了偏差,所以综合判断,你……唉!”
方渔露出失望的神色,早知道还不如不打这第二次。
这表情被张老师收入眼中,她嘴角露出笑意,说道:“走吧!带你加测去!”
方渔道:“还需要加测?”
张老师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能做第二次,做了就要得黄牌,还得加测!你要是不做第二次,咱们这会儿就可以直接去探查。”
“我……”方渔彻底无语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另一片场地。
张老师将单子递给此处的监督。
那位监督拿起单子一看,笑问道:“这小子怎么是这么个结果?”
张老师无奈道:“我也想问呢!本来结果挺好的,他非要再打一次,这不就得黄牌了吗?”
那位监督笑道:“这叫年少气盛,多碰几回钉子就知道了!”
张老师笑道:“哈哈,牛监督,让他做哪些项目?”
牛监督指着远处的石锁,说道:“先来个石锁吧!三百斤十次举起算他过。”
张老师眉毛一挑,说道:“三百斤是炼气后期的标准吧!还十次?”
牛监督笑道:“也不一定,炼气中期后段也没问题,才十次而已!这是让他充分热身起来,一会儿探查的才准确!”
张老师撇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这之后,牛监督又要求方渔负重绕着教场跑了五圈,约定一炷香的功夫跑完算过。
方渔苦笑着做完,他明白这应该是一种变相惩罚。
看着方渔轻松完成,牛监督笑道:“十一岁的练气中期后段,妥妥的没跑了!哈哈!”
听牛监督这么说,方渔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了,这完全不符合他低调做人的准则。
只见牛监督在方渔的单子上刷刷点点,又将他的结论着重标出,再贴上一张绿纸,才将之交还给张老师,让二人离去。
张老师看看脸不红气不喘的方渔道:“小鱼儿,你这是何苦呢?”
方渔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鱼儿的?”
张老师笑道:“那得问孟信总教习了!哈哈!”
“啊?孟信伯父?难道?”
“很明显,我也是青山城张家的人啊!”
“好吧!是我愚钝了!”
“你今天是多此一举!最后有孟信总教习帮你把关,你还担心什么?”
方渔颓然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张老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今天要不是我在那边,牛监督还得再罚你一些,你前面那个程大郎,不是还在测试吗?”
方渔羞愧道:“小鱼儿知错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排房子前,此处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候,张老师直接领着方渔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房间上挂着一个牌子,上写“教习长”三个字。
张老师敲敲门,也不等屋中之人答话,她就直接推门而入。
方渔向屋内看去,一个大汉正在屋中打坐,正是张兆光的三子张孟信。
张孟信见到张老师和方渔,露出笑容,方渔赶忙躬身施礼道:“孟信伯父!”
张孟信道:“小鱼儿来了!梦欣妹子辛苦了!”
张梦欣打招呼道:“孟信兄长,不辛苦,不辛苦,哈哈!”
张孟信道:“前面的测试怎么样?”
张梦欣笑着把刚才的经历和张孟信讲了一遍,这羞得方渔有些无地自容。
张孟信笑道:“小鱼儿,你想的太多了!炼气中期也没什么的,这个学堂里,心动初期的都有好几位呢!知道你想低调,但也不是这么个低调法子!”
方渔躬身道:“小鱼儿受教了,以后不会再如此!”
张孟信对张梦欣笑着说道:“这孩子在方家做过测试,最少是个四格以上的炼气中期后段!呵呵!”
张梦欣笑道:“资质不错,就是今天脑袋不大灵光,哈哈!”
张孟信对方渔道:“我就不做探查了,给你写上炼气中期后段,你看如何?这也是根据前后两个测试结果做出的判断,合情合理!”
方渔道:“但凭伯父做主!”
张孟信刷刷点点在方渔的单子上填上结果,签字,然后递给张梦欣,道:“带着小鱼儿办理入学吧!”
方渔吃惊的看着张孟信,道:“孟信伯父,这就完了?”
张孟信笑道:“要不你想怎么办?学堂本来对炼气初期以上就是免试,这个探查就是不让你们作假而已!”
方渔笑着躬身施礼道:“小鱼儿谢谢孟信伯父!”
张孟信点点头道:“以后要叫我教习!”
从张孟信的房间出来,张梦欣带方渔去登记学籍,现场制作了身份令牌,然后领取了未来方渔在中级学堂宿舍的钥匙。
“其实你是炼气中期的事情,我在测试之前就知道了,你看这个房间就是孟信总教习提前给你安排的……”
方渔被张梦欣带到一个独立小院,这小院中一共四间房,方渔到的时候,剩下三间还是空的。
张梦欣告诉方渔,修为在炼气后期,就可以拥有两人小院,而修为在炼气巅峰以上,就可以拥有独立小院,而现在他炼气中期,就需要和另外三位同窗共享一个小院。
因为被评定为炼气中期的缘故,按照学堂的规定,方渔会获得一千个学堂积分的奖励,此外应该还有一些别的积分奖励,就需要总排名出来之后才知道。
这些积分未来会存入方渔在学堂的身份令牌里,平时可以使用身份令牌消费。
张梦欣还提醒方渔,因为现在方渔的修为不够,无法在令牌中留下神识印记,所以令牌千万不能丢,不然的话令牌中的积分就会被人无记名的取走。
现在学堂积分的市场价值已经在一两半银子一个积分左右,是相当值钱的。
此外,中级学堂的积分还可以在入学高级学堂时,换成高级学堂的积分,从长远考虑平时花银两更为划算。
方渔点头应下,也对张梦欣表示感谢。
张梦欣最后告诉方渔,学堂开学时间是在两个月之后。
在这两个月内,学子们要放假,学堂也要对今年报名的气感期学子和文科学子进行考核,还要对初入炼气期的学子进行综合评定。对学堂来说,这将是非常忙碌的两个月。
只有炼气初期以上的学员才是例外,不用考核直接进入中级学堂。
最后,张梦欣把方渔送出学堂。
这时,学堂门前的广场上依然是人山人海,热闹的气氛比方渔刚来的时候更浓了。
方渔找到白娴凤的时候,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与白娴凤同桌的还有方子学、方子瞻、方子台三人和他们的夫人,方必胜和方必进不在,方广深也在座。
方渔一圈问好后才坐下,相对于方子学、方子台对他的热情,不知为何方子瞻却对他相当冷淡,方渔有些莫名其妙,但想来多半还是因为方广海的缘故。
只听方广深打趣道:“小鱼儿,你比我来的早,怎么出来的比我晚啊!”
方渔不好意思的说道:“嘿,我在第一关的时候,又测了一遍……”
其实,方渔出来的晚,是因为张梦欣带他去办理入学手续,顺便还在中级学堂里逛了一圈,但在这里,他就没必要再提了,还是以低调为主。
方广深哈哈笑道:“我猜就是这样,没提前告诉你吗?”
方渔道:“唉,说了,我没注意……”
方广深再次哈哈大笑。
一旁的方子学道:“小鱼儿,你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啊!”
方渔好奇道:“子学伯父也是如此吗?”
称呼对方为“子学伯父”也是方立辰指定的,这是亲疏有别的做法,否则他应该按照现在方子学的排行称呼他为“二伯父”才对。
“大伯父”自然是方子胡。但一则方子胡不肯如此,更重要的是方立辰的几个儿子看不起方子胡,这才将称呼改成现在这样。
方子学笑道:“那是,咱不服他们,就得折腾自己,哈哈!”
方子学的自我调侃是好心,他怕众人当着白娴凤调侃方渔,方渔面子上挂不住。
事实也的确如此,方子学一句调侃,让方渔倍感亲切。
众人又说几句,话题便转回今天的考核。
方子学说道:“今天下午,广深的结果就能出来,广海炼气期初入还得再参加一个测试,需要十天以后才能给结果,广邹还得参加几门考核,结果得下个月了。呃……小鱼儿,你今天测试下来是炼气初期还是中期?”
方渔道:“中期,遇到孟信伯父,他说报中期。”
白娴凤喜上眉梢,炼气中期的结果让她倍感荣光。
方子学说道:“张孟信啊,他说的肯定没问题!你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方渔点点头,他想拿出中级学堂的令牌来,却突然感觉那不符合他低调的作风。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茶馆,他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方子学几人。
“子学、娴凤弟妹、还有小鱼儿,你们几个果然在这里!”
几人马上站起来道:“小姑父,你怎么来了?”
方渔也起身行礼,口称“孟义伯父”。
来人正是张孟义,他笑道:“你们都到三合派门口了,我怎么也应该来看看你们啊!”
方子瞻一改刚才对方渔时的冷淡,与张孟义打趣道:“这是被侦缉找上门了啊!哈哈!”
张孟义也笑道:“咋的,你心里有鬼了?”
方子瞻道:“心里有鬼没鬼的,你还不知道吗?就是被你找上门来腿肚子转筋啊!”
张孟义道:“哈哈,那得问我找上门是请你喝茶,还是请你吃饭!”
方子瞻道:“喝茶怎讲,吃饭怎讲?”
张孟义道:“喝茶,就是请去执法堂里面喝茶了;吃饭,就是请你们去这附近最大的映山楼里吃饭!哈哈!”
方子学插嘴道:“侦缉请喝茶啊!这个茶可不好喝!”
张孟义道:“子学,你怎么也拿我这个小侦缉开玩笑!”
方子学赶忙道:“不敢不敢,万一你请我喝茶就麻烦了!哈哈!”
张孟义道:“这怎么可能!有事儿我找子瞻就好!”
方子瞻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他说道:“那我得找我思敏姑姑去!”
众人又一阵大笑,张孟义说道:“我是代表家父来请几位方家兄弟的,中午咱们在映山楼顶层包间。”
方子学笑道:“孟义兄敞亮人啊!那映山楼可是三合派最好的酒楼!”
方渔看着几人嬉笑怒骂的聊天,心中却回到前世。
“映山楼”当然不是三合派最好的酒楼,它只是三合派山门外广场规模最大的酒楼。
三合派的每个山峰、每个堂口都有自己的特色酒楼,而方渔前世所在三合派炼药堂的“丹香食舍”在灵气餐食方面排三合派第一。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在三合派山门前的广场上,临近映山湖的湖边,有一座五层高的酒楼,就是映山楼。在这楼的顶层,张兆光做东,张孟信作陪,张孟义带着方家的几人按时赶到,推杯换盏间,众人都喝了不少酒。
席间话题,自然又一次谈起方渔他们的考核情况。
方渔自然是那个被称赞最多的人,这一点上,他被张家三人赞不绝口。
这也引起方子瞻,以及方广深、方广海和方广邹的嫉妒,面色上就能看出来,根本不用质疑。
因为方渔的存在,就连方广深这个炼气初期的也不被众人重视,就更别提方广海和方广邹两个不成器的了。
白娴凤倒是很高兴,原本与张家谈亲,她虽然顶在前面,却也是强撑,主要是家庭背景天壤之别,有了方渔这个炼气中期在,她的心思也活动了许多,因为张家也有个炼气中期的,名叫张晓丹。
一顿午饭之后,方子学带着方家众人回归茶馆,继续等消息,最少下午炼气初期的名单会被公布,他们需要这个好消息。
方渔和白娴凤,还有红果儿踏上归途,方必胜自称要留下来给方必进帮忙,对此方渔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而认为没有方必胜打扰更好。
今天是红果儿最高兴的日子,虽然没上桌,她和方必胜几人也在映山楼顶楼偏房内用了餐,在顶楼看过映山湖的美景后,她就被之吸引的不能自拔。
方渔笑道:“红果儿姐姐要是喜欢这里,咱们可以租船到湖上逛一逛。”
红果儿兴奋道:“哇,少爷,可以吗?哪里有租船的?”
方渔道:“来的路上,我看到前面下桥后,湖边就有。”
红果儿望向白娴凤,说道:“夫人可以吗?”
白娴凤慈爱的看着如天真少女般的红果儿,点头道:“小鱼儿,要是前面有船就租一条船吧!咱们许久没有出来玩过了!”
于是,在彩虹桥另一端桥下的码头,方渔与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中年船老大谈好价格。
船老大告诉方渔,如果要回家,可以在这个桥南码头上船,在西北码头下船,这样能省不少路程。
方渔点头应下,又跑去找到来时的龙驹车,告诉车夫可以自行回转,车夫说,这辆车就是专供他用的,他便让车夫到西北码头等候。
上船后,红果儿兴奋异常,看哪里都新鲜,只见她一会儿站在船头迎风远眺,一会儿又伸手下去划水,再一会儿拽着白娴凤指着远处的建筑逐一辨认……
船老大则向方渔推荐起船上的各种湖鲜,有虾、有鱼。
方渔心中一动,问是否可以钓鱼。
船老大说,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连钓鱼再做,还得吃,时间可能不够。
方渔说,钓的鱼拿回家吃,船老大的鱼现在做了在船上吃。
船老大自然是答应,还免去方渔租钓竿的费用。
船老大烧菜的水平不俗,又或者说,相对于映山楼的饭菜,他这里保持了湖鲜原本的鲜味。
总之,船上的美食引得白娴凤和红果儿食指大动,于是中午吃得饱饱的白娴凤和红果儿,在船上又不停的吃到走不动路。红果儿还闹起了肚子,好在船老大准备了简易的方便之处。
下船的时候,方渔提着两条亲自钓上来的鱼,红果儿抱着一食盒没有吃完的鱼虾。
这鱼虾白娴凤不舍得扔掉,非得要带回家继续吃。方渔说着湖上哪里去找食盒,却没想到,船老大跟着拿出几个食盒来。
至于船资,方渔付给船老大一两银子就高兴的他欢天喜地的。
龙驹车很快就进了青山城的南门,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方渔心中一动,对白娴凤说道:“娘,我要去一个同窗家里看一下!”
白娴凤没有细问,点头道:“嗯,去吧!晚上在人家吃饭吗?”
方渔点头道:“大概要吃饭吧!”
白娴凤提起两条鱼道:“那你把鱼带过去吧!你不回家吃饭,我和红果儿这一盒鱼虾就够了!”
方渔笑道:“娘,你这是把我晚上回家吃饭的路堵死了啊!”
白娴凤善解人意的说道:“你就要离开方家学堂,和同窗之间告个别很正常!”
方渔点点头,拎着鱼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