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唱完,岑夫子向皇上行了礼,低头回到自己地方回腿坐下!皇上对这位岑夫子另眼相看!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上炕坐到自己这里!看我时,只见贺锦儿崇拜的目光!只看向旁边这个人!不觉斜眼看子佩!子佩也看我。轻轻在我耳边道:“锦儿,花痴病犯的太厉害了!”我转过头看向他,笑道:“满屋子都是花,如何不让我犯病?你就不要管我了!就当我喝醉了!”说着端起酒杯喝了!子佩也笑!顺势轻轻吻了下我的脸!这个动作很小,却被大家都看到了!皇上首先道:“哎呀!你家里哪来的醋,我牙都倒了!”子佩锤他一下!岑夫子难得的开了句玩笑道:“大人面对着这么美的爱妻,启能不动情?皇上,我等就当没看见吧!”说着也端起酒杯喝了!皇上笑道:“可也真是!不过,学究是不是在告诉我们:唉唉!这是我妻子,你等不要多看一眼!”说着斜视子佩!傻子哈哈大笑道:“皇上,当初在河边住时候,我竟领着不计其数的人来相看姐姐,期望有人能给他娶走,可没人要啊!他们要是看到姐姐现在的样子,估计我们家门槛都挤破了!”皇上道:“那你有没有动心?”傻子脸忽然红了,道:“姐姐虽然当时面色蜡黄,身体瘦弱,可是我依然很喜欢她!我真的想娶她!可是母亲不让!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家绷不住哈哈大笑,连岑夫子都笑起来!用手指点着他道:“是你有眼光才对!当时夫人刚回来时,脸色依然有病容,只是比你说的要好多了!”傻子道:“那可不是,因为在雨大人弟弟那里,精心调理了两个多月呢!”雨生锤他一下,道:“奶奶天生丽质,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不堪!”子佩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皇上道:“可是啊,去你家时她也不是那么不堪,就是丑了点!……”忽然子佩锤了他的胸口一下!他捂着胸口道:“雨大人,护驾!”大家都笑起来!
皇上又抛出骰子,却是一个三点。大家哈哈大笑,齐声说这个骰子抛的好。我不解,大家一起指向我。皇上道,“师娘要尽力啊。”我知道应该是我,笑笑道:“那我就唱段南腔吧。是西厢记里送别一折。”就坐好,正色唱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唱的哀婉凄苦!到最后,自己已经潸然泪下。
子佩和皇上都直直的看着我,听到动情处,茫然的眸中,滚出了泪水。岑夫子也低头拭泪。忽从袖中摸出一根短萧。吹了一首梅花落。更加上刚才绕梁未落的南腔。一时间凄美婉转。久荡回肠。子佩忽然用手击打桌子。跟着笛声,低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
雨生,傻子虽然不懂诗句,也知那是说他们夫妻分别的。许久,皇上边擦泪,边道:“好了,你们夫妻如今都见面了,何必又感伤?”子佩擦了泪,笑道:“只是想起那时,他没有下落,不知梦到过多少次。他却面对着我都不认,当时叫我一声,一切就都好了。锦儿,你太狠了。”我低头,笑道:“过去了,过去了。如果再重来,我会跑的远远的,就没有这许多的愁苦。你身边再有个人来,自然也就慢慢忘了我。”皇上也叹气,道:“你若是真的就没有音信,我会把大明朝翻过来的!这个皇上不做也罢。”岑夫子愣住,发了一时呆。子佩不语,闷头喝酒。皇上也自斟一杯,闷头喝下。雨生早就在自己喝了。许久,岑夫子打破宁静道:“你我君臣朋友相见,本该欢饮,怎的都伤感起来了?来来,夫人再抛一个。”我也从思绪中回来,笑道:“来来,这学究太啰嗦。我们不要理他。”说着伸手去摸骰子。岑夫子拿过来递到我手中。
我轻轻抛出,两个二。大家看向雨生,雨生摸头笑道:“我哪里会唱曲,难为我。”皇上拍他一下,道:“不唱不行。”我伸手握住子佩的手,知道他还在那伤感。轻声道:“好了,是我不对好了吧,大家都来了,开心点。”他也握住我的手,道:“你以后别再说不回家的话。”我噗嗤笑道:“好的,不再说。别说是瞎了,就是没胳膊没腿了……”忽然他就把我的嘴堵上,大家也都吃了一惊,都看过来。我眼里已经有了泪。他瞪着眼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么狠的话,若再说,若再说。”我点头,推开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笑道:“雨生,快唱你的,别理他。”雨生也已经哽咽。
雨生开口唱的是南音。“早去采桑子,有女二八成,问女家为何,言说在吴东,问女夫为何,言说读书中,东山采桑子,有女十七成,问女夫为何,言说赶考中,问夫何时归,摇头女不言。西山采桑子,有女十九成,凤冠和霞帔,八抬大轿中。问女何时归,言说不复回。南山采桑子,不见女芙蓉,空留山中子,每日采桑中。”他唱的委婉,不做作。不着急不着忙,大家一起为他击节。我听的入迷。等唱完,叹口气道:“人家夫家八抬大轿抬走了,那男子还在傻傻盼着她回来,殊不知,苦着的是自己。”大家鼓掌。岑夫子道:“这也不算苦,倒是有个可以盼望的人。雨大人这首最好。大家一起敬他。”说着举起杯,大家一起干了。
皇上也叹了口气道:“是啊!倒是有个人在心里,亦是美哉。”
我拍拍子佩的手道:“郑大人,来,咱俩一起敬雨生一杯吧。”子佩道:“来。敬雨生,两次救命之恩。”我俩一起举起杯。雨生道:“怎么两次?我可不敢当。”就把酒杯拿到桌子底下。我笑道,“在苏州一次,在京城一次,怎么不是两次?”雨生道,“奶奶,那次救你的是傻子哥。不是我。”傻子道:“没有你,我就把她拐跑了,是你及时赶到,才没有让她受更多苦。快喝吧。”雨生脸上发烧,被傻子把酒放到嘴上,强行灌了下去。我和子佩也一起饮下。
岑夫子忽然用南腔唱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唱着饮了一杯。又唱:“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唱完,大家举杯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