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都沉默了,雨生走到朱玉身边,拍了拍他,不说一句话。朱丽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忽然叹口气,道:“郑先生,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的所有人,其实都是为了这个信念而来,呵呵,他们不在乎自己受伤害,只要,那个灵魂还活在自己心中。您也不要责怪朱先生,我忽然都能理解。我不知道,后来的故事,是不是更感人?呵呵,不然,怎么会让你们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我,受到的教育,是西方的。不相信来生和轮回。但是,我希望,来生再与你们相遇。”子佩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睡着的人,叹息道:“没有什么更特别的故事。皇后,你看,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你面前,一天天的走向死亡,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极力想挽留她。你看,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经是她的恩人。她的挚友。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束手无策。那种痛苦,不是一个故事就能讲清楚的。您说呢?”朱丽慢慢点头。心里忽然贺亮了许多。
我醒来时,天都快黑了。黑暗中,我忽然叫道:“紫玉,爷回来了吗?”伸手就去摸索。子佩一把握住我的胳膊。道:“小心点,别碰到手。”雨生已经快步过去开了灯。我看到一屋子的人,恍然从梦中惊醒,笑道:“啊,我睡蒙了,哈哈。你们都在啊。”一眼看到朱丽,尬然道:“朱小姐,呵呵,让你看笑话了。”朱丽苦笑,道:“我来了这里,就不愿意回去了,这里人多,我那里人少,缺少这点烟火气。”我坐起来,一边下床一边道:“以后,您就住我这里,好吧。”我眼里的一点怜惜,让她瞬间泪目。我笑道:“您不用感动,以前……”我忽然想起,每次皇上来我家吃饭都要为皇后带回点吃的回去,不觉心里暖暖的。朱丽也感觉到我要说以前的事,正在等着听,我却止住。她泪目道:“郑太太,我不知道以前我叫你什么,我想听听你说过去的事,”我悄悄擦了眼角的泪,道:“我去看看晚饭,咱们边吃边说吧。好吗?”这时,雨生笑道:“哎呀!奶奶,这还用你去吗?我去看看就行。”
岑夫子悄悄跟着雨生出来,道:“雨生,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他们了。”子佩听到了,急忙出来,道:“夫子,今天太晚了,就别回去了,我们几个在西屋睡就行。”岑先生只得点头。和雨生一起去了厨房。婆婆派来的两个丫头已经做好了饭,两个人跟着一起端过来,还有特意的一碗疙瘩汤,那是给朱丽做的。子佩早就吩咐了下去。看着这碗汤,朱丽再次泪目。朱玉笑道:“吃吧,以前来贺锦儿家,每次都给你带回去他们家的点心之类的东西,他们家的吃食,虽然没有皇宫的精致,却多了那点烟火气,你每次都特别开心的吃。”朱丽看着他,笑道:“原来,你也是这样知道疼人的。我想,皇后爱你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吧?”朱玉不答,他在一步步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很开心,
子佩也很欣慰。吃过饭,朱丽又吃了药,早早洗漱了,真的就在我的床上躺下。我为她拿出新被子。几个男人也早早去了西屋。外面,东风正在呼啸。却不影响,我与她一夜长谈。我听着她在国外留学的经历,她听着我与子佩相识相知到结婚。直到困得谁都不说话。才沉沉睡去。
早上,雨生第一个推开屋门,惊呼,下雪了。于是,几个大男人,一起把院子里的雪打扫的干干净净,雨生还在院子里堆出一个雪人来,右胳膊有腿,栩栩如生。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如此的和谐,自然。不觉赞叹。雨生把一个水桶蔻在雪人头上,对着子佩道:“看看,像不像皇上带着冠上朝?”子佩看了笑弯了腰,又怕声音太大,吵醒屋里睡觉的两个人。我也来了兴致,走到雪人前边去看。看到我的几个人,同时瞪起了眼睛。我用庞大的右手,指着那个桶道:“帽子太大……”话没说完,就被谁抱了起来。抬头看时,俊秀的面容,性感的下巴。眼睛兀自瞪着我。愿来是朱玉。雨生已经跑去打起门帘了。我举着右手,呆呆的看着他。这个抱我的不应该是子佩吗?他又着急抢了男主人的差事。不觉瞪他。也就那么几步,就进了屋。我却觉得路好长,好长。把我放到火炉旁的椅子上,他俊郎的面容,冷若冰霜。大声道:“贺锦儿!你不知道你手怕冻吗?你是傻瓜啊!冻了怎么办?太让人生气了。手冻没了,以后你怎么过日子?就算郑子佩不嫌弃你,她母亲就能容忍你啊?……”我怔怔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激烈的对我大声吼叫,简直有点歇斯底里。我有点尴尬,又委屈,大泪就滚落下来。子佩过来,把还在发愣的我拉到西屋去了,回身拍他一下,道:“你又犯疯狂病了吧?”朱丽已经被吵醒,呆呆的站在东屋门口,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岑先生却叹口气,道:“朱先生,你有点太过分了啊。像训孩子似的,你让人家郑子佩情何以堪?贺锦儿可是人家的心尖。这下,你可得罪了两个人。你呀!”雨生也大声道:“得罪了三个人。哼!”岑先生拉着雨生出去了。
朱玉怔在那里。许久,朱丽走上前,轻轻拉他的手到东屋。朱玉兀自在发呆。坐到榻上,把头埋入手中。许久。朱丽道:“您今天是怎么啦?虽然一向失态,但是今天有点过分啊!快去给她道个歉吧。”朱玉心乱如麻,他心爱的女人,怎么舍得那样对她呢?但是,刚才抱起她的一瞬间,让他想起了,那个死在他怀里的白色身体。那个女人,就在他怀中沉了下去,他拖起她的头,身体却滑下去,抱起了身体,头却垂下来。那发丝划过指缝的感觉,那垂在他怀里的头,让他心似刀割。他怎么舍得骂她呢?他怎么舍得。
颤抖着双肩,一个大男人,痛苦的哭泣着。朱丽虽然不明白,还是把他抱在怀中。任凭他哭泣。
西屋,子佩拥着我,安慰道:“他是怕你的手冻着,才那么激动的说话的,你不要生他的气,好吧?”我一边啜泣,一边摇头。道:“我不生他的气,我只是,不明白,今天他这是要干嘛?为什么?”我把头埋在子佩怀中,颤抖着双肩。朱玉的俊秀挺拔的下巴,高挺的鼻子,明亮的眼睛。让我又是一阵恍惚。抬头看着子佩,道:“子佩,我是不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子佩抚摸我的头发,笑道:“怎么这样说自己?”我叹气,道:“他抱起我来那一瞬间,我以为是你,看到是他时,竟然感慨,他怎么那么帅?”子佩忽然哈哈失笑,搂紧我道:“花痴病又犯了呗。没事,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以后我不会让他再碰你的。”我叹气,道:“走吧,我去看看他吧。不然,以后他不会再骂我了。”子佩笑着拉着我的手来到东屋。
朱丽听到有人进来,急忙放开他,悄悄坐到一边。子佩拉着我的手,站到他面前。他也感觉到,抬起头,看着我们俩,发了会呆。我苦笑,道:“皇上,您骂的对,我是来领罚的,不知是打板子,还是充军发配啊?”朱玉勉强笑笑,沙哑的嗓子,道:“以后可得注意自己,保护好自己。我不在身边,子佩又是一个木头学究,你可得把自己保护好了,不要再办替别人挨烫这样的傻事了,你的手没有了,郑子佩会把你休了的,知道吗?我虽然愿意他休了你,但是我要是没在,你可就便宜别人了。对吧。”我听着这话,有种离别的感觉。子佩拍他一下。他佯装拍疼了,捂着胸口滚倒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