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后,皇后和陛下同行,朱公公和绮月在旁打着灯笼,其余宫人皆远远地跟着。
卫若楠向赵煦问道:“陛下在席上是什么意思?”
赵煦看向卫若楠笑说:“我是看老四也二十三了,该成亲了,老二也只比他大几个月连孩子都有了。这林小姐倒和老四挺合的。你何曾见过他和女子这样亲近过?”
卫若楠听了停下脚步,微皱着眉向赵煦道:“陛下难道不知,景晏和臣妾侄女芷菡有婚约?”
赵煦回道:“倒曾听贤妃提过。虽交换了信物可也只是口头婚约,且这么多年老四不提,你家也不提,看来是两相无意的,不如作罢,免得误了终身。”
卫若楠听了冷笑道:“陛下可别点错了鸳鸯谱,到时候收不得场。这情爱一事最是难解。”说完拂袖走了,绮月忙跟了上去。
赵煦见了,摸着头讪讪笑了笑,忙追了上去,追着说了许多的好话。
次日下了早朝,梁王便急冲冲地出了殿门向宫门去了。
晋国丞相申慎瞧见倒有些疑惑,想着这梁王殿下何事走得这样急,却也不好多想,因其他的文武官员正等着他先行。
见丞相走了,其他官员也都依次陆续地出了大殿。
都御史冯安几个迈步赶上申慎,拱手笑道:“丞相大人不觉得今日早朝少了好几人吗?”
申慎看着冯安笑了笑说:“冯大人自己的人少了,怎地来问老夫?”
冯安听了,见许多官员都盯着他们,遂向前伸手道:“大人我们边着边说。”
申慎点了点头与冯安并肩而行,又听冯安道:“下官自然是知道的,还不是方言那几个人向下官告了两日假。大人可听闻了他们的事?”
申慎点了点头说:“倒是有所耳闻。”
冯安叹了口气,笑说:“这却是百年来所未见,朝廷官员竟在京城被人抢劫至此,如今却连犯人的影都没寻见。”
申慎听了道:“方言他们虽说是言官,却也太肆无忌惮了。”
冯安点头说:“谁说不是呢。”
申慎又道:“你都不提点一下,他们出了事丢的可是你们都察院的脸。”
冯安脸露难色,摇头说:“我怎未提点,倒被他们数落了一顿。说我为都察院之首不尽忠职守,反倒委屈求全,说我和大人你一样是汲汲营营之人。”
申慎笑道:“原来老夫在他们眼中是这样的人。可这为官作宰不就为的功名利禄,在这功名利禄之上,才能施展才能为百姓谋福利,为陛下固江山。”
冯安说:“大人说的是,方言他们几个出身贫寒,空有满腔热血,一身抱负,如何知道官场的复杂,并不是非黑即白,一味求全就可的。”
申慎说:“既已提点过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便由他们去吧。陛下都未将他们放在心上,我们也就不必操心了。”又笑着说:“有他们在,每日的早朝也不至无聊。”
冯安听了也笑道:“这倒是,明日他们也该上朝了,且有得闹呢。”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向着宫门去了。
梁王骑着马一路急行,回梁王府换了身鸦青劲装,腰间系着黛蓝色绣蝙蝠的腰带,出了府门又打马去了安王府。进了安王府直奔倚云居,去了安王寝殿。
安王穿着白色常服,倚在窗前的榻上翻着本书看,见梁王急冲冲进来倒有些惊讶,轻咳了声,弱弱道:“四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正坐在矮凳上煮茶的卫曼云忙站了起来,恭身向梁王行了礼。
梁王也不看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他向安王道:“无事,来看看你,可好些了?”说完在不远处桌旁的凳上坐下了。
安王等梁王坐后,略笑了笑说:“从不见四哥如此急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说:“身体倒好些了,可以由人扶着走走了,右手也可以翻一翻书了。”梁王听了点了点头,又听安王说:“既然四哥来了不妨尝一尝曼云煮的茶。”
梁王刚进殿内就闻到一阵茶香,见那炉上水正“咕咚咕咚”地沸着,便点了点头。
卫曼云见了忙倒了一杯茶奉给梁王,又递了一杯给安王。安王放了书,直起身,小心接了。
梁王一口饮尽,便向正品茶的安王道:“京城有什么地方值得一逛?”
安王正回味着茶香,听了倒笑了,不曾想梁王会问他这个问题,又想着梁王素日的喜好道:“前些年我倒常跟那些公子哥去逛,觉得出东城门行七八里地有座宝华山,那山颇高。这时节又正是山花烂漫,一路攀登上去,从山顶一览,可见到那九曲十八弯的曲江,可叹那大好的河山。山中又有一古刹名小隐寺,颇有些前人遗踪古迹,寺内斋菜也可口,倒可尝尝。”
梁王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安王略想了想,又伸手递着茶杯,卫曼云见了接过茶杯。安王便说:“集贤书院后有一湖颇大,湖周围种了许多桃树,只可惜现下桃花谢了,不过趁月色乘舟于湖上,放歌饮酒倒也有趣。”
梁王又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热闹的地方?”
安王听了想一向喜静的四哥怎改性子了,却也只笑说:“热闹的地方倒多,最热闹的莫过东西坊市,尤其初一十五正值休沐的时候,东市初一,西市十五皆有庙会。夜里去才好,届时华灯璀璨,人来人往最是热闹。”
梁王听了说:“你好好养伤,先走了。”说完不等安王开口便起身走了。
安王见了,笑着摇了摇头,向卫曼云道:“你说四哥是要自己独去吗?”
卫曼云听了,边熄着炉中的火边淡淡道:“奴婢不知。”
安王收了笑,有些感伤的说:“我倒希望他是和别人一起去,这些年他总一个人。”
卫曼云见安王那伤心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低着头说:“梁王殿下不是有陛下和殿下吗?”
安王笑了笑说:“倒也是。”说完又拿着书看了起来。
梁王向吴管家交代了几句便出了安王府,打马去了典客署。
典客署的人进去通报时,林晚正和杏子在数钱。杏子手里拿着一沓银票,又见桌上两个箱子里也都放着银票,喜笑颜开道:“小姐你真的发财了。”林晚也笑说:“我也没想到是两箱银票。”杏子又说:“这比皇后赏的珠宝好,那些东西都不好卖。”林晚点了点头说:“杏子,我们去逛一逛那些高档的商铺,到时候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杏子忙说:“好啊,好啊,小姐我们待会儿就去吧。”
刚说完,便见春竹急急进来了说:“小姐,梁王殿下来了,正在厅上。”
林晚听了愣了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去了前厅。
林晚刚转过廊角便见梁王负手站在廊上,忙上前行了礼,道:“小女见过梁王殿下。”
梁王转头说:“起吧。”
林晚起身笑说:“殿下怎不去厅内坐着喝盏茶?”
梁王说:“不用。”又打量着林晚道:“去换身衣裳,随本王出门。”又问林晚:“会骑马吗?”
林晚听了想着应是昨晚晋国陛下曾说过让他带自己逛逛,所以才要自己随他出门,可这也太急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可她也只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便答道:“小女会骑马。”
梁王见林晚想了这么久,正疑惑这个问题很难吗,见林晚说会骑马,便说:“备一匹马。”
林晚听了眨了眨眼说:“只备一匹吗,杏子也会骑的。”
梁王皱着眉说:“父皇只让本王带你逛。”
林晚心中冷哼,假笑着说:“请殿下稍等,小女换了衣裳便来。”说完福了福,转身向杏子道:“杏子,你去让赵二哥备匹马,在典客署门前等着。”杏子答应着去了,林晚便带着春竹转过廊角回屋换衣裳了。
梁王刚刚看见林晚的假笑便觉得很不自在,那笑让他心里不舒服,想着林晚的笑容不该是这样的。他又听见林晚叫“赵二哥”,不由想姓赵行二的人会是谁呢,总不会是太子。
忽又见廊角处一株柳树,绿枝被风扬起不由信步而往,才发现柳树下是一汪池水,在日光下正波光粼粼。
看了不多时,听见动静梁王回过头来,只见林晚穿了一身桃红劲装,腰间系着根月白素腰带,头发全部束起,插着那根红梨花木簪。这身打扮倒让他眼前一亮,觉得干净爽利。
林晚见梁王看着她点了点头,不由笑了笑,见梁王转身走了便跟了上去,又回头向春竹夏竹道:“回去吧,不用送了。”春竹夏竹只得将林晚送出院门就回去了。
林晚和梁王一路无话出了典客署,见赵义和杏子正牵马等着。林晚见梁王去骑马了,便走了过去向杏子道:“自己好好玩,不要太想我,等明天再带你去逛。”杏子假意垂泪道:“小姐多保重,杏子等你回来,风里雨里都等你。”说完逗得林晚笑了,自己撑不住也笑了,身后的赵义也是强忍着笑。
梁王见了也不催促,只骑在马上看着,见了赵义想着自己曾见过的,倒是练家子,应该是林晚口中的赵二哥了。
林晚和杏子笑了笑,也不好让梁王久等忙上了马。梁王见林晚上了马便打马上街去了,林晚也忙赶了上去。
梁王在城中打马倒放慢了速度。林晚本也担心自己马没梁王好,骑术没梁王好,怕赶不上,见梁王放慢了速度,心中感激,觉得梁王倒体贴。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东城门上了大道,梁王勒了马向林晚说:“往前直行六七里地有一宝华山,本王在山下等你”,说完不等林晚开口打马绝尘而去。
林晚愣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见梁王没了踪影想着刚才倒是自做多情了,原来不是体贴自己。可也只好重振精神打马赶上去。
不多时她便看见一座高山耸立在眼前,心中倒有些怵,心想不会要爬上山顶吧。她看见梁王在一树下,忙打马过去,下了马来,四处一看不见梁王的马,便奇怪道:“殿下您的马怎么不见了?”
梁王回道:“玩去了。”林晚听了心想这马倒真有人性。正想着便听梁王说:“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林晚忙将自己的马拴在那树上,跑着追了上去。
林晚在梁王身后抬头望着那高高的山顶,吞了吞口水,问道:“殿下,我们是要爬到山顶上去吗?”
梁王头也不回说:“不然为何爬山?”
林晚不由在腹内哀怨,你又没告诉我要爬山,也没问过我想不想爬山,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爬山,只苦了我了。
哀怨完林晚只得又振作精神跟着梁王进了山去。
刚开始还好,林晚还能边走边赏景,山中时而林深树密,苍苔满径,时而空旷高远,山花烂漫。可前方梁王一步几阶地走着,到了陡峭处又如履平地,林晚虽练过几年武体力还行,可也不惯走山路又要赶上梁王,不到半山腰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她不由弯腰喘了喘气,抬头再看时哪还有梁王的身影。
林晚又累又渴又饿,已经没有精力去追梁王了,又隐隐见道旁树后有一亭子,便打算去亭中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