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爷

林晚二人在偏厅等着时,这边总管安王府梁王府的吴管家,见安王身体还虚弱且梁王正在府中,又知安王梁王向来亲厚,便向梁王回禀了林晚想来看安王一事,正躬身等梁王示下。

梁王一身黛蓝劲装垂手立于廊檐下,眼睛也不知看着何处,思索片刻道:“揽月亭单独见她。”

吴管家素知梁王脾性,若无事是不肯多说一字半句的,虽心中疑惑也只得应着退下了。

吴管家小跑着去了林晚所在的偏厅,见林晚看起来倒康健不是风一吹就倒走不得路的,倒松了口气。可又见林晚穿着及地长裙不由又捏了把汗。想着梁王又是不等人的主,心中一急便忘了告知林晚要见她的是梁王。

梁王府和安王府是紧邻着的,建府时就在两府之间开了个小门以便来往。而梁王府中有座小山,梁王喜登高望远便在小山上修了一亭子,名唤揽月。又加之他独爱野趣便未让工匠凿石穿梯,只留着长满青苔的羊肠小道。

成年男子若在不迷路的情况下从林晚所在的偏厅,穿过小门弯弯绕绕地到那小山底下怕要两刻钟左右,再要爬上山去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

林晚见一个瘦削身材,留着一小撮胡子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急走着进了厅来,她听见厅外丫鬟叫了声“吴管家”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林晚站了起来,那吴管家忙笑着告罪道:“让林小姐久等,小人本该亲自来迎的,因着亲去请示了王爷这才来迟了,林小姐切莫怪罪。先又因着林小姐从未登门,小厮也不敢轻易让进来,林小姐莫见怪。”

林晚听完笑了笑说:“本是我叨扰了,因听见说王爷醒了,便想着来看一看王爷,也未提前知会,是我的不是。”

那吴管家听了这话,也只是陪笑说:“怎会,怎会”,又面露难色道:“王爷想在揽月亭单独见小姐,因着府里不常来客人便未预备下小轿,若此时去寻又恐王爷久等”,说着为难地看着林晚。

林晚心中虽疑惑这安王才醒不在室内倒跑去亭子,可见没什么大碍了,却也会意地说:“无妨,我也不习惯坐轿,走着去也一样的。”

吴管家听了这话正和他的意,便厚着脸皮说了句:“有些远只得辛苦小姐了,小人先陪个不是。”又见桌上放着匣子,问过林晚后知是送给安王的便吩咐了丫鬟好生收着。

林晚见了想着或是他们的规矩也不理会。

吴管家忙领着林晚二人出了厅门,沿着小道往主道上去了。林晚一路行来只见树木小巧却郁郁葱葱,鲜花也如着锦一般,端的是一派好春光。

不多时行到一月洞门外,上精雕着“倚云居”三个大字。门中出来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二十岁左右,挽着垂挂髻,穿着竹青色衫裙,手里捧着些男子衣物。

吴管家见了上前问了好,说王爷还等着,也不及介绍便带着林晚走了。倒是林晚和杏子两人双双回头看去,望着那女子背影,心中都叹到真是腰肢窈窕,行动如弱柳扶风,眼中无不有羡艳之意。

又走了两烛香的时间,林晚正奇怪怎么还没到,那吴管家却在前面一脸焦急地领着林晚过一道小门。林晚少不得提起了裙摆加快了脚步,也只匆匆瞥了下周遭景致,却是与先时不同,树木高大笔直,鲜花却少见,假山怪石倒极多。她想着这安王爱好倒广,既喜爱小巧别致,鲜妍美丽的,又爱高大粗狂,古朴野趣的。

那吴管家在前面大有要跑起来的势头,林晚也无暇想这些了,只带着杏子提了裙摆小跑起来。

一刻钟左右后,林晚已出了一身汗,略歇了歇,她从密林中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小山在前方,山顶上有一个亭子。她心中正想着那该不是揽月亭吧,就听见吴管家陪着笑脸用手指着那亭道:“林小姐那就是揽月亭了。”

杏子听了早翻了白眼,这一路走来刚穿的新衣汗湿了,好好的发髻也白梳了,也只强忍着不骂出声来。而林晚抽了抽嘴角,笑道:“确实挺远的。”那吴管家听了红着脸说:“王爷在等着呢,”说完又领着向前走了。

林晚却在心里想这王爷怕是身体好得能打老虎,哪像中毒的人,莫不是骗人的。她一边想着不多时就到了那山脚,隐隐看见亭中站着一男子。

吴管家停下,来到林晚身边硬着头皮说:“王爷说要单独见小姐,只好劳小姐自己上去了。”

杏子听了这话正要发作,林晚一把拉住她,杏子只能将话吞了进去。只见林晚双手紧握,假笑道:“如此也好。”

那吴管家指着条青苔满布的羊肠小道说那就是上山的路。林晚听了假笑也没了,交代了杏子几句,提了裙摆上山去了。

林晚走后,杏子也不和吴管家搭话自顾走开了。吴管家也只讪讪地在山脚等着,心里虽不安却也不过分担心,因他知道梁王从不管府里的事,又懒怠说话连训斥也少有。只是把林晚给得罪了,不过好在安王不愿娶她,也少不得待会给她陪个不是,不然传出去哪有脸面在外行走。

林晚一鼓作气爬上山来,快到时略喘了喘气。距亭子十步开外远林晚瞥见亭中的人侧了头看向她。

林晚瞧着那人身姿挺拨,周身一股威压,眉峰凌厉,眼神冰冷。遂想着这人倒跟传闻中的梁王相似,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过来是梁王要见她。

她忙把裙摆放下,低头时瞥见穿的新绣鞋上染了不少污渍,心中后悔不已早知不该穿新鞋的。但她面上却不显,小心地走进了亭子,在离梁王几步远处,行了一礼垂首道:“小女林晚,见过梁王殿下。”

梁王站在这高处早就瞧见林晚几人,现又见林晚这狼狈模样却仍能平心静气,心内忖度道果然将门之后就是不一样,又想着那吴坤真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念头也就这样一闪而过,他见林晚行礼说了个“起”后便立马转头仍旧盯着山下的湖水。

却原来山这边是临着湖的,只因来时林深树茂林晚便没看见。这时节湖周围早已连缀了一圈荷叶,如未精雕细琢的玉环一般,而那湖心的水又如白练,风起时微微荡漾。登高一览,心旷神怡。

可惜林晚却没心情看这好景致,那梁王背对着她也不开口,少不得林晚先开口说:“小女听闻安王殿下已经醒了,便想来探望一番。却不知梁王殿下见小女所为何事?”

梁王听了也不转身,只说道:“婚事作废。”

林晚听后想着外面传的倒是真的,却也不急着说话,只拿眼打量着前方的梁王。他凭栏而立,风从栏下来,扬起他黛青的衣摆。他腰上系着根鸦青色的革带,头发用一玉冠束起。

林晚见梁王颈部的皮肤微黑,想着应是常年带兵打仗,风吹日晒造成的。她正打量着,不防梁王突然转过身来直直看着她,倒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稳住心神。

梁王见林晚双眸澄澈明亮如阳光下的清泉,不由多看了一眼,可也随即移开了眼仍旧转过身。他薄唇轻启道:“你可以提要求。”

林晚听了心中一喜,看着梁王后背道:“小女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如今婚事不成也只求王爷能找出下毒真凶并将他公之于众,好还家父清白。”

梁王略想了想说道:“好。”

林晚见他这样轻易答应了又忙说:“小女兄长当日确不该在营前挑衅,可他身为人子替父不平也情有可原。可殿下将他打成重伤,依小女之见殿下似乎欠他一句抱歉。”

林晚还没说完,梁王已转头看着她,她却早垂了眼只装不知,大着胆子说完了。

梁王听了林晚的话皱了皱眉,心想刚才不是说“只求”吗,现在又说这么大一堆话。他好一会才说了个“好”。

林晚见他答应了,抬眼笑了起来,福了福身说:“多谢梁王殿下。”

那梁王被林晚的笑脸晃了晃眼,急忙转回了头,抿了抿唇。

林晚心中高兴,见梁王转回了身,知不好再打扰他赏景,便说:“想来安王殿下刚醒不宜见客,小女也不好再扰王爷清静便先行告退了。”

林晚想着自己是来见安王的,梁王却要见自己,很大可能是梁王不想让安王见自己。不过有了这意外之喜也就无妨了,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

林晚见梁王点了点头,福了福身便提了裙摆沿路返回了。她走在青苔小道上见周围清幽静谧,花草树木多有野趣,不免分心赏景,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大叫一声跌了下去。声音之大连林中的鸟都惊动了,鸣叫着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山脚的杏子自然也听到了,赶忙沿路寻了上来。只见林晚正坐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忙跑上前,边扶边问:“小姐,摔疼了吗?”林晚苦笑着说:“还好,就屁股有点疼。”

亭中的梁王听见林晚的叫声连眼皮都未动一下,只微转头看着那林中惊鸟展翅飞上了天空,于天宇翱翔几圈后又落入了林中再寻不见。

杏子扶着林晚一路下来正遇见吴管家上来,那吴管家见状面带歉意说:“林小姐没摔着吧,这路青苔多稍不留神就滑倒了。”

林晚笑着摇了摇头,杏子却径直扶着林晚走了,理也不理吴管家。那吴管家忙赶上前来替她们领路,又陪笑道对不住,林晚只说无妨。

吴管家带着林晚二人直接出了梁王府,杏子在梁王府前远远的看见左边安王府门前自己曾盯着看了会的石狮子,想着之前是绕了多远的路。她不由怒火一起狠狠瞪了一眼吴管家,瞪得吴管家心内一紧,忙唤了小厮去叫林晚的马车。

吴管家又瞥见林晚裙后一片青痕,想提醒林晚先换了衣裙,可看见杏子一脸的怒容又不好开口,遂也作罢,又道了不是亲送着她们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