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驿站

到了黄昏时分,队伍在一所驿站前停下。驿丞早得知消息迎了出来,向梁王许延行了礼道:“下官何忠见过梁王殿下,许大人。回禀梁王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殿下光临。”

梁王点了点头,许延见了笑道:“辛苦何大人了。”

何忠笑说:“许大人言重,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这时,林晚几人过来了,何忠向梁王道:“梁王殿下,几位小姐想来劳乏,便让内子带几位小姐去休息吧。”

林晚看着梁王,梁王也看向她说:“先进去休息吧。”林晚笑了笑,说:“好。”

话音刚落,何忠身后一微胖的妇人上前行了礼,向林晚等人笑道:“几位小姐请跟我来。”林晚几人道了谢,便跟着她进了驿馆。方婆婆,杏子,春竹拿着东西也跟了进去。

后面的秦月楼见状向夏竹道:“夏竹姑娘你也跟着进去吧,好看看今晚落榻之处。”夏竹笑了笑说:“不用了,小姐她们会替我想着的,我还是跟着公子。”秦月楼笑说:“夏竹姑娘其实不用的,这些我都可以自己做的。”夏竹红了脸,低下了头,小声却决绝地说:“是小姐让我跟着你的。”秦月楼见状,笑了笑说:“既如此,就有劳姑娘了。”夏竹抬头笑看着秦月楼说:“怎会,是我愿意的。”秦月楼点了点头,向梁王处走去。

夏竹看着秦月楼风流雅致的身姿,不由迷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等一切都妥当了,众人也都用过了饭。林晚在房中拉着杏子笑说:“杏子我出去会儿,你帮我在方婆婆面前打个掩护。”杏子笑了笑,说:“小姐放心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林晚说:“那我走了”,说着便出了房门往前面去了。

林晚在前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梁王,到了驿馆门口见着许延进来,上前问道:“许大人有看见殿下吗?”许延勾唇笑了笑说:“殿下往前面那片田地里去了。”林晚福了福说:“多谢许大人了,我就先走了。”许延笑说:“好。”林晚便向驿馆外走去。

许延转身看着林晚背影,摸着下巴上的疤说:“说不得真要叫她表嫂了。”

“叫谁表嫂?”

许延听见中气十足的声音转过身来,见谢红鸢和沈竩正在廊上站着。

谢红鸢下了阶笑说:“许大人,刚才说要叫谁表嫂,该不会是林小姐吧?”

许延笑说:“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谢红鸢看向身后的沈竩说:“这沈小姐不知道呢”,说完跑着出了驿馆。

沈竩上前关心问道:“延哥哥,这是从哪里来?”许延说:“去看了看在驿馆后扎营的兄弟。”沈竩又问:“都安置好了吗?”许延说:“都好了。”说完,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延轻咳了一声,有些别扭地问道:“你还好吧?”沈竩看着许延笑了笑说:“我很好,她们对我都很好。”许延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顿了一会儿,又说:“天快黑了,你就别出去了,回房去早些休息。”沈竩笑着应了,许延向廊上走去,沈竩跟了上去。许延将沈竩送到后院门口便回房去了,沈竩也笑着回了自己房中。

这边,林晚出了驿馆,远远便看见一大片稻田,禾稻绿油油的,已结着沉甸甸的稻穗了。她沿着大道向前走去,听着一阵又一阵地蛙鸣,忽远忽近。她又看见麻雀,燕子在稻田上忽高忽低的飞着,一时又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远了。空中残留着的淡淡暑气,被禾稻的清香袭卷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晚看见梁王在那稻田间背着手,低头看着田中。她笑着小跑着过去了,梁王听见动静,转头看去,见是她不由勾了勾唇。

林晚见梁王看向她,笑着向梁王挥了挥手,大声道:“殿下。”说着便提着裙子走上了田梗。而梁王一直看着她,眼中都带上了笑意。

田梗窄小又长满了各样野草,林晚穿着绣花鞋又要提着裙子,走得摇摇晃晃的,还没走几步,梁王便大声道:“你站在那不要动,我过来。”

林晚听见,笑了笑,提着裙摆站在那看着梁王向她走来。梁王如履平地,大步向她走来,她觉得周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只有梁王越来越清楚。

梁王走到林晚身前,柔声笑问:“笑什么?”林晚看着梁王开合的薄唇,忽心跳得很快,咽了咽口水,向梁王走近道:“殿下低头,我告诉你。”梁王果真低下头来,林晚背了手掂了掂脚,在蛙鸣鸟啼声中,亲了亲梁王的嘴唇。

梁王愣在原地,眼睛瞪着,脸慢慢变红了,脑中晕晕的,脚有些发软。林晚则飞红了脸,低下了头,双手在背后握得紧紧的。

忽地一声笑传来,林晚忙转过头去,见不远处的大道上,谢红鸢正在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羞得恨不能钻进那些禾稻中藏起来,一着急脚下不稳差点跌进田里,还是梁王伸手揽住了她。

林晚不敢看梁王,闭上了眼偏着头用手捂上了脸。梁王紧紧揽着她,看着谢红鸢冷冷道:“谢小姐不觉得这样很失礼?”

谢红鸢收了笑,心想你什么时候在乎过礼数,却不敢说出来,忙转身跑开了。

梁王看着林晚笑说:“她走了。”林晚仍捂着脸,小声说:“我没脸见人了。”梁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林晚发顶,手掌下痒痒的,柔柔的,这触感他很喜欢。他柔声笑道:“怕什么,有我在。你放心,我会让她忘了的。”

林晚睁开眼从指缝看着梁王,问道:“真的?”梁王看着林晚说:“当然。”

林晚放下了手,脸上仍是红红的,梁王看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吓得忙搂上了他的脖子。他向她笑了笑,抱着她慢慢向大道走去。

到了道上,梁王稳稳地将林晚放到了地上。林晚站稳后看着梁王笑说:“多谢殿下。”梁王挑了挑眉,向林晚弯着腰说:“这是刚才的回礼。”林晚的脸又红了起来,心里却像融了蜜一样甜。

梁王站直了,摸了摸林晚发顶,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林晚看着梁王,忽见一弯月亮在梁王脑后,她指着笑说:“殿下月亮出来了。”

梁王看去见暗沉下来的天空中,斜挂着一弯月亮,月亮周围缀了几点星子。

梁王将林晚手臂压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别指月亮,它会割你耳朵的。”

林晚眨了眨眼,忍着笑问:“殿下怎么知道的?”

梁王收回了放在林晚臂上的手说:“琛爷爷告诉我的。”

林晚听了想起那日宫宴上赵煦和申慎说的琛王爷来,问道:“那位琛爷爷现在在哪呢?”

梁王垂了眼,有些感伤地说:“他出家了,现下在京城皇觉寺修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林晚忽然不想知道有关那位琛王爷的事了,她伸手拉着梁王的手臂说:“殿下别难过,现在我不是和殿下在一起吗?”

梁王笑了笑,抬眼看去见不远处一对燕子相伴着飞向树林。林晚顺着梁王的视线转头看去,见是双飞燕,相伴归巢。

他垂下眼唤道:“林晚。”她转回头来看着他。他看着她,很想问她能不能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可又怕吓着她,又想着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他忍了忍说:“天晚了,该回去了。”

林晚笑着点了点头,和梁王并肩往回走。

林晚看着道旁问:“殿下刚才在田地里看什么呢?”梁王说:“我在看稻花鱼。”林晚抬头看向梁王道:“稻花鱼是什么鱼,名字这么好听?”梁王看着林晚说:“那是农人养在稻田里以稻花为食的鱼,肉质鲜美细嫩很是好吃。”林晚点了点头,说:“原来是吃稻花长大的鱼,怪不得叫稻花鱼。”说着两人进了驿馆,梁王将林晚送到后院门口,看着林晚进去了也就走了。

梁王去厅上叫了一个丫鬟,让她去后院告知谢红鸢自己要见她。那丫鬟小心地答应着去了,不多时谢红鸢来了。

谢红鸢向廊上站着的梁王行了礼,笑说:“不知梁王殿下见我所为何事?”

梁王看了她一眼说:“刚才在稻田所见,把它忘了。”

谢红鸢笑了笑说:“殿下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这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梁王转身,廊上挂着的灯笼透出的昏黄的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十分疏离,淡漠。他看着远处的夜色,冷冷道:“本王听闻草原上的匈奴人有些不安分,不如让谢将军去呆几年。”

谢红鸢气急,说道:“梁王殿下我父亲他已经老迈,怎能远去草原和那些残暴的匈奴人作战?”

梁王转头冷冷看着谢红鸢道:“这就取决于你了。”

谢红鸢低头,咬牙道:“我知道了,今晚的事我已经忘了。”

梁王点头说:“谢将军劳苦功高,也该回京享清福了。”

谢红鸢冷笑一声说:“梁王殿下刚是吓唬我呢”,又笑说:“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男欢女爱本是自然。还是说梁王殿下根本没打算娶林小姐,所以才不想让人知道。”说着后退了几步。

梁王眯了眯眼,冷冷看着谢红鸢说:“若这话让林晚听见,你就去草原上,等你回来冯子美的孩子该开口叫你一声‘姑姑’了。”

谢红鸢收了笑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她知道梁王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以前她常跟着梁王,梁王嫌烦,跟她说过“若再跟着,你就要躺几个月了。”她不信,仍是跟着,结果被梁王设计摔断了腿,在家躺了三个多月。从那之后她才算认清了梁王的真面目,狠辣果决,不讲情面,她觉得梁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是个衣冠禽兽,这也是她移情别恋的真正原因。

只是或许太久没见,记忆有些淡薄了,又瞧见了梁王羞涩的一面,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竟敢主动去招惹他。谢红鸢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隐隐作痛,她马上行了一礼,垂着眼正色道:“梁王殿下恕罪,小女错了,再不敢了。”

梁王淡淡道:“如此最好。”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谢红鸢看着梁王的身影不见了才长长吐了口气,愤愤道:“真是蛇蝎心肠,也不知林小姐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被他看上了。”说着看向天上的那弯月亮,长长地吐了好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她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后面去了,回了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