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夜私会

简一拧着头看练展文，一脸倔强。

“滚回去！”练展文吼道，“通通闭嘴。我才懒得管你们，滚回去让爹娘管！”

简一拽着头跑回家。

琼花和池莲一路狼狈地抽泣着。

走在最后面的练展文一脸秋霜。

“大少爷，”昭阳太婆扯扯练展文的衣袖，练展文停下脚步。

“我就看着简一没打她们。”昭阳太婆捂着嘴轻声对练展文说，“她们就自己摔的。”

“太婆，别说了。”练展文叹口气，“也别告诉别人啊。”

“我不告诉别人。”昭阳太婆露着她没牙齿的干瘪的嘴呵呵笑，“不过全湾子的人都会知道的。”

几个孩童都在旁边看着这出闹剧。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全湾子的人真的会全部知道。练展文摇摇头，背着手回家。

“这简一，是越来越没分寸了。”他心里说道，“难道真的失忆了？”

那天晚上，练家的晚饭再没一个人说话。

大黄和小猛格一直在叫，练氏的吊脚楼楼门一直在开开合合。

当掌香给简一拿洗脚水上楼的时候，她正在翻看那本蓝色的同仁录，她看不出这本小册子有什么重要，都是一些人的名字，里面有不同的笔迹增增减减，她不认得这些人，她翻来翻去地看，没有百里鸿程和百里嘉熠的名字。

他们是骗子，这本同仁录根本不是他们的。掌香说百里嘉熠在梁州省府，可他分明躲藏在雁飞湾，甚至夜闯练简一闺房。这里有个什么阴谋，能让百里嘉熠屡次涉险？

掌香一直埋着头给她洗脚。

“怎么啦？”简一毫不在意地说，“不就是罚跪吗？经过今天的锻炼，我觉得长跪有益身体健康。我明天继续到祠堂长跪就是。练氏列祖列宗一定知道我的真诚。”

掌香的小身板抖擞一下，轻声呢喃，“大少奶奶说，大少奶奶说……”

简一抬头，鼻子哼哼，“我就不相信还有人真想杀了我不成？”

“你可能会被逐出练家……”掌香的头几乎缩进肩胛骨里。

“逐就逐呗，”简一无所谓，只要离开练家，她就可以自由行动，找到大黑壁的穿越点，回到二简一世纪。

“如果……”掌香越加吭吭哧哧，“如果没有老爷和奶奶护着你，如果你被逐出练氏祠堂，你就不能在这里住，就会被赶走。”

这正好，简一耸耸肩膀，“赶走就赶走呗。”

“但是你可能会被沉塘！”掌香冲口而出，“大少奶奶说，湾子里的百里氏和顺氏，还有铁氏，都恨不得拿你沉塘！”

简一的身子瞬间凝固。

“大少奶奶说，你和七小姐、九小姐今天在祠堂外面打架的事，估计全湾子的人都知道了。七小姐和九小姐会把责任推给你，加上你此前私奔的罪名，如果你不想……你得去求老爷和奶奶，现在只有老爷和奶奶才可以保护你了。”掌香急得快哭了，“小小姐，你还欠着我钱呢，你上次借的钱还没有还给我，你要是死了，我给谁要去？”

“出去！我怎么可能借你的钱！”简一站起身，全身没来由地颤抖起来，“出去！”

她咆哮如雷，“出——去！”

“你明明就借过我的钱！”掌香哇地放声大哭，推开门跑走。

咚地一声，简一把门关上，背靠门板，身子颤抖着跌坐在地上。

蜡烛的光线慢慢萎靡，烛泪流淌，终于，烛光熄灭，寒冷的秋风从梨林间掠过，从雕花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她很冷，但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去关窗户。她埋着头，把头埋进肩膀里，眼泪无声地流。

世界静止在无边的黑夜里。

不知道多久，她擦擦泪水，缓缓站起身，因为她觉得屋里有什么不对，她背靠着门，有气无力地轻轻地说，“别着急，等我明天死了你再来偷东西吧。”

屋角黑暗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嘲笑，“简一小姐，你那么想死吗？”

她听出来了，不，是猜出来了，她知道在屋里的是谁，是那个百里鸿程的双胞胎弟弟百里嘉熠，整个雁飞湾百姓都以为还在梁州省府的败家子，浪 荡公子，此时，却出现在她的房里。

她悠悠地叹口气，奇怪地说，“你是怎么进我屋子的？为什么我家猛格和大黄不咬你？”

“这个时候还关心这些小问题，看来，你还没那么想死。”黑暗中的百里嘉熠忍住笑意，“老时间，老方式。我在你下楼吃饭的时候就溜进来了。顺便扔了一个包子给大黄，至于小黑，它是认得我的，不会叫。”

那么，他看到了她困厄无助的窘态，看到了她软弱可怜的悲泣。但这不重要，反正她明天就会被沉塘了。

“哦。”简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以前经常这样夜闯练简一……的房间吗？”

“从来没有。上次来找你是我哥太担心你，练氏又把你的消息封锁了，你爹娘还上我家要人，说你……快死了。我哥放心不下，让我无论如何来看看究竟。”对方走到桌子旁坐下，嬉皮笑脸地说，“当然，可能我也有点想念你这个我未来的嫂子，或者还想拿回册子。不过我哥说册子在你这里应该很安全，反正我现在也无法出山。”

屋里凭空多了一个黑影，这让简一很不舒服，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男人。

“简一的闺誉就是这样被你们兄弟毁了的。”她没心思计较他的冷嘲热讽，叹口气，悠悠地说，“如果她明天真的因此被沉塘，就是你们害的。你和你的混蛋哥哥。你们都是混蛋，骗子。真心希望练简一永远不要记得你们，永远不曾认得你们。”

她的话说得风平浪静，而且是以第三人称来说的，在黑暗中的百里嘉熠却有些震惊，脸色突变。

房中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原来在你心里是这样……好吧，其实我来是替我哥传话，你和你两个姐姐在祠堂的事全湾子都知道了，我哥说让你放心，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你在明天的族人大会受辱，他会拼死保住你的清白。我话带到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