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影寒潭

  • 血影
  • 白马日影
  • 3618字
  • 2022-09-14 16:25:11

世上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但是丁西的心终于从高处落下来,平静地说道:“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忙可帮?”

“没有吗,比如说报仇这件事。”

“您怎么知道我要报仇?”

“这个很容易,比如我还知道,你现在只想靠自己报仇是很难的,而且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

丁西脸色一变,慢慢说道:“可是,我自己的仇,必须我亲手去报。”

黄甫钟笑道:“这个自然,不过我能帮你轻松实现这个愿望。”

“您不是个普通人,我却是个凡夫俗子,能够帮您什么忙?”

“不要这样自谦,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有他非凡的一面,只不过自己常常不能自知,以至于被埋没了,公子身上就有这种非凡的东西。”

“哦,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样不清不楚,怎么能做交易呢,假如我心不甘情不愿完成这种交易,恐怕您也不会放心的。”

黄甫钟冷光一闪,道:“说的好,不是不我告诉你,只是还不到时机,你身上这种非凡的东西是我所需要的,可惜你的能力太弱了,还需要后期不断地培养,到了时机成熟的那一天,我自然会要你帮忙,如果提前告诉你,心里难免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事情发展不够顺利,结果就会大打折扣,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对你也没有好处。”

丁西仔细琢磨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听不出什么头绪,难以知道他所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时机才够成熟,这其中对自己有多大的不利,有多少的好处,他低头默然不语。

黄甫钟也任他思考,居然没有催促,只是往后一靠,闭上双目。

晨光照进窗棂,大厅的夜明珠早已隐去,清凉风吹进屋里,新的一天来了。

丁西想了半天,突然哑然失笑,笑自己糊涂,他这一生为了什么,不过是复仇二字,凭自己的能耐几次三番不能成功,就是因为势单力薄,武艺不精。如今这神秘的黄土公答应帮忙,正是再好不过的强援,就算他要自己的命又有何难呢。

丁西道:“好,我答应了,只要能为我报仇,您就是要这条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黄甫钟笑道:“我要你的命何用呢,但是这个交易是不是能成,可全在你自己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好了,一夜劳顿,铃儿,你带公子先去休息吧。”

当你长途跋涉,回到一张床上,一定会觉得床是如此的亲切,如此温柔,如此舒服,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伸个大大的懒腰,还不想起来。丁西就是这样,他从来不知道,一张床还有如此大的魔力,有了它,好像就有了一个家,一个依靠,一方属于自己的温暖,家是个有魔力的地方,会使人无限地沉迷。

丁西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黄甫玉铃走进来,道:“你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憔悴的很,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丁西回之一笑道:“多谢姑娘关怀,再睡下去,我就要废了。还是快点把事情弄个清楚的好,究竟我该如何完成交易?”

黄甫玉铃道:“这不是一天能够完成的事,不用过于着急,况且你的健康才是这件事完成的根本。”

丁西若有所思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一样好。”

黄甫玉铃微笑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准备?出发?我随时可以出发。”

黄甫玉铃好像了然他的心思,道:“请随我来!”

丁西好奇地跟着她,出了庄院,登上庄后的一座大山,钻进森林里去。

此山极高极其陡峭,远处看,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一边是侧立千尺的悬崖,云雾在山间流动。他们钻进森林里去,很快光线暗下来,潮湿,阴冷。

黄甫玉铃从容地走在丛林间,轻飘飘像一个幽灵,丁西不得不使出全身的本领,才勉强跟得上,他们一前一后,像走向地狱的幽魂。

他们终于停下来,来到了山顶,当靠近一片湖水时,丁西激灵灵打个冷战,只觉得寒风透骨,犹如转眼间变成了三九天气。

细看湖水之上,飘荡着淡淡的雾丝,好像一条一条异常纤细的黑色小蛇在空中飞舞,向下面看去,湖水半边绵延远去,半边嵌入大山之中,水面纹丝未动,即使怒风吹过,也荡不起半点涟漪,犹如一面冰封千年的寒镜。

黄甫玉铃道:“这是月影寒潭。”

丁西疑惑道:“我该怎么做?”

黄甫玉铃盯着潭水,用回味往事的语调淡淡地说道:“很简单,跳下去就可以了。”

丁西吃了一惊道:“跳下去,就这样跳下去?”

“就这样,直接跳下去。”

“这不是开玩笑吧,就算要下去,是不是也应该做些准备。”

“准备?当我告诉你时,你的思想上已经有了准备。”

“这个,好吧,可是,第一我不会游泳,第二嘛,站在这里已觉得冰寒刺骨,这一下去,我还不被冻成人干儿。”

“你怕了?”,她并不抬头,恍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站在那里,与这寒潭溶为一体。

你怕了,这种问题,每个人一生中总会被迫回答几十遍,又常常带着光明正大的激将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容地面对它,所以,当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即使丁西并没有从其中听出激将或者嘲讽的意味,也不得不做好跳的准备,不得不说道:“怕,我怎么会怕,但这是不是需要个理由,为什么要让我跳下去,下去之后,我该做什么?”

黄甫玉铃望道寒潭却道:“这处寒潭的来历已经很遥远了,传说普通的人和兽误入其中,顷刻间便会被冰封,五脏六腹彻底冻死,肯定十死无生。当然,我会保你不死,但是要受很大的苦头,这是对你的一种考验,以此来证明,你是否对我们有用,这也是咱们达成交易的前提。”

丁西盯着潭水,当然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

她又道:“能不能成功这是关键的一步,记住,要闭住呼吸,能闭多久就闭多久,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

丁西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对方应该不会为了杀他,故意跑这么远,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至于考验,他猜不透其用意,只是隐隐觉察到,这是一种极其危险,极其可怕的事,可能与自己身上某种东西有关。困难面前常常使人徘徊不定,犹豫不决,但是只要想到,不得不如此做,也就没有什么迟疑了。

于是,丁西没有让对方说第二遍话,就跳了下去。

寒冷刺骨!这是刹那间的感觉。

从头到脚,每个地方就像突然钉入一根冰刺,钉入他的皮肤、血管、骨头和心脏,牙齿冻得咯咯咯打颤,开始时手足无措,拼命地想抓住什么,但是寒水仿佛有千斤之重,很快就伸不开手脚,水没过他的头,没过他的思想,意识很快模糊起来,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入黑暗的最深处。

当丁西再次醒来,眼前跳动着红彤彤的火焰,身上温暖又热烈,好大一会儿,他才将眼前的景色和原先的情由联系起来,这时候,看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他很快断定依然在大山里,远离月影寒潭,因为自己身下铺着厚厚地草垫,黄甫玉铃坐在火堆旁,正在他的对面,痴痴地盯着火焰,跳跃的火光照着她柔美的脸庞,丁西从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不由得看得痴了。

“你醒了,可以起来活动活动。”黄甫玉铃眼睛看着火焰,却说道。

丁西好像是突然被人发现的小偷,自觉脸上有些发烧,但也假装是刚刚睡醒的样子,道:“这一觉睡得真沉,我是不是睡了很长时间?”

“你睡了半个时辰了,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就是有点热。”他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全身没有一点不舒服,但是想起跃入水中时的感觉,忽然有点眩晕、恶心和恐惧。

他接着道:“姑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算不算完成了考验呢?”

黄甫玉铃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他,道:“你看一看自己的胳膊。”

丁西把袖子扯起来,大吃了一惊,借着火光,胳膊上竟然爬满了一条条红色的虫子,像一条条钻进血肉的红色蚯蚓,他本能地想甩掉,仔细一看又不是,又好像一道道暴起地血红色伤疤,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你本来就有的。”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所以才带你到这里来,借助这寒潭的刺激,让它显形。”

“这,这是什么?”丁西震惊地问。

“我说不清楚,也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还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你只要知道,它已经存在于你的身上就可以了,它对你既有利也有害,你因它会成就一番作为,也会因它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你们谁也离开谁。”

“这,这就是我交易的本钱?”

“不错。”

丁西惊愕地看着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只听黄甫玉铃又道:“后悔做交易吗?后悔还得及,这里不是在我家里,如果不愿意做这笔交易,我可以放你回去。”

丁西闻言,绝不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来,逃走的念头不是没有,这家人神神秘秘,不是凡人的做派,令人心中不安。虽然他颇为心动,但很快冷静下来,想到对方会不会是在考验自己?再看那黄甫玉铃,正目视远处,一脸平静,不知为什么,她的话倒有一种信任之感。

“你觉得我在骗你,试探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去与留你决定吧。”

“我还能活多久?”

“现在赶紧离开,可能要活得长一点,若想留在这里,死得会快一点”,黄甫玉铃慢慢说道,没有一点玩笑的样子。

丁西道:“我遵守承诺,你们会不会一样遵守?”

“你就算死,也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愿望达成。”

丁西笑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

黄甫玉铃闻言却摇摇头,发出一个淡不可闻的叹息。

丁西没有听见这个叹息,但是他敏锐察觉到,这个仿佛水晶般的女孩,仿佛笼上了一层纱,一层雾。

“如果你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便回去吧”,她止熄火焰,转身往回走。

丁西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身衣服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一件,难道是她重新给我换了一身?而她刚来时背着的大包袱也不见了,他心中涌起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