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从恶梦中惊醒的文熙将小小的身体卷缩在被窝里。
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汗水浸湿了她的睡裙,梦里的情景清晰得仿佛亲临现场,以至于醒来后她依旧惊魂未定。
“火,好大的火,那是什么地方?火场里的那些人影是谁?”她惦着刚才那个可怕的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心会这么慌乱?”她伸手从枕头边摸出手机。
“文熙...”
“文熙...”
“文熙...”
划开屏幕打开信息后大飛发来的信息入目可见,她在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傍晚与他通话内容。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定是有什么事?”她再次看了一眼那几条只有她名字的信息。
“大飛哥...”想到他说话的语气她的心更加慌乱,片刻之后用手机照着亮小心翼翼起床走出卧室。
她很怕黑。
尤其是刚从恶梦中惊醒。
但她不敢开灯,她怕惊醒旁边床上的妹妹和隔壁房间的弟弟。
她借着手机的光亮找到座机并拿起听筒小心翼翼拨出大飛的手机号码。
她知道深更半夜打电话很不礼貌,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担心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她知道向辉一直对他虎视眈眈。
“喂,哪位...”大飛的声音懒洋洋的,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飛哥,我是文熙”她本就温柔的声音因刻意压制轻柔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文熙,你,你怎么会...”他的声音从惊诧到轻柔。
“我,我做了一个梦,担心您所以...”她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朝弟弟的房间看了看。
“梦?担,担心我,文熙...”他的声音充满疑惑但依旧轻柔。
“着火了,我梦见着火了,好大的火,房子里在杀人”想起梦里的情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怕,只是梦而已,听话,赶紧睡觉去”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哄孩子。
“嗯,好好保护自己,您不许往这里打电话哦,挂了”没容他回答她就将电话轻轻挂断。
挂完电话后她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窝在竹沙发上继续翻看着信息。
“傻瓜,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对着手机屏幕喃喃低语,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有泪光闪烁。
知道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去镇上又溜了大半天他字里行间流露出心疼。
他因为不能给她泡脚按摩而难过。
他甚至担心她自己吹长发手会酸痛。
他始终将她当成一个无法照顾好自己的小女孩,仿佛他没出现之前她都是在受苦一样。
“你全心全意疼我宠我呵护我,可我连让你正大光明出现在身边都做不到”她看着一旁的座机流下眼泪。
“别告诉外婆你不会和我在一起,她会难过,等,等你结婚时我会告诉她”从寨子口返程途中吕刚提出的请求浮出脑海。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走回卧室,从小盼着长大的她第一次觉得长大好累。
接到她电话后的大飛陷入失眠状态,确切的说是陷入对她深深的思念和渴望。
昨天是他妈妈的祭日。
他在墓地待了一上午。
从墓地回来后他情绪低落借酒消愁。
对她蚀骨的思念加上酒精的作用促使他无法像平常一样保持理智。
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但却无法打通,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发着她的名字。
他希望她能通过那一声声的呼唤感受到他的思念,却又害怕她一旦知道他拼尽全力隐藏起来的感情后会恢复到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再三权衡后他不得不选择继续忍耐。
他不想连仅有的一丝丝温暖都失去。
所以接到她回过来的电话时他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可她深夜的一个电话又让他心乱如麻。
他渴望她的关心。
哪怕知道那份关心毫无杂念。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他迫不及待的接通,然而这次收到的不是她的关心而是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大飛哥,老爷子,您救救老爷子”丽丽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抽泣。
“你说什么?”他惊诧的翻身起床。
“药,饭菜里有药,老爷子他...”丽丽的声音依旧颤抖且压得很低。
“药?”他穿着睡衣冲出房间。
“丽丽,他怎么样?你怎么样?”他边问边跑到虎子房门口用力拍打着门。
“不知道,我在地”丽丽的声音戛然而止。
“丽丽,丽丽,出事了”他对着手机大喊了两声然后一把拉起同样穿着睡衣打开房门的虎子往楼下跑。
“大哥,换鞋”虎子什么也不问而是匆匆换鞋并抓起车钥匙。
“杜叔”他边换鞋边拨打电话。
但老杜的电话无人接听,他连续拨出老爷子的电话和座机号码同样无人接听。
发现连刚与他通过话的丽丽手机也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后他举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
汽车在去往向宅的方向飞速行驶。
一同随行的还有负责值班的几个兄弟。
“别急大哥,他应该不至于对老爷子下手,必竟...”虎子试图安慰但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媚儿...”他的声音压制不住的颤抖,虎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家里着火了,干爹和杜叔正在省医抢救”姚媚儿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抽泣。
“火...”他惊得目瞪口呆。
“我接到电话直接来了医院,向辉他去外地了,兄弟们正在帮着消防人员救火”姚媚儿的声音依旧哽咽。
“你守在抢救室门口别走开,我马上赶过去”他叮嘱一声后将电话挂断。
“让兵子陪我去医院,你带着其他兄弟们去现场仔细查找,尤其是地下室或比较隐蔽的地方,勿必找到丽丽将她带回雪苑”他慢慢恢复冷静。
“凡事小心”虎子叮嘱一声后快速下车。
“大哥”匆匆跑来的兵子招呼一声后调转车头,他说了一句去省医后闭目沉思。
汽车飞速向目的地行驶。
他一颗心紧紧的纠了起来。
“着火了,我梦见着火了,好大的火,房子里在杀人”文熙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荡。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回到被窝里的文熙依旧心绪不宁,翻来覆去依旧无法入眠后她再次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好想你”她看着林昊的照片发呆。
“熙熙乖,只是梦而已,不怕不怕,我在呢,我在我在,乖...”想起以往做恶梦他温言软语安抚的情景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他的思念越浓烈她就越想去找妈妈坦白,可顾虑到妈妈忙碌了一天她又不忍深夜打扰。
“我要告诉妈妈,我必须坦白,已经答应他的求婚已经...”她暗自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知道他多渴望融入她的世界,她不忍心让他知道真相后伤心难过。
另一方面她想彻底断了家人希望她和吕刚在一起的念头,也彻底断了吕刚最后的希望。
她希望吕刚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她不忍心让任何一个人因她而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小心翼翼起身随意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又想偷偷跑出去吗?昨儿早上还没让你长记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客厅竹沙发上的文轩埋怨着坐起身来。
“我没有要出去,我只是想去妈房间跟她坦白,我...”她一脸委屈看着弟弟。
“爸应该下午就回来了,你能明天再说吗?让大家开心过个节”文轩看了她一眼后低下头。
她呆呆的怔在原地。
片刻之后转身走回卧室。
泪水在转身的瞬间夺眶而出。
在她看来女儿长大后有了喜欢的人对于父母家人来说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正常谈个恋爱反倒会影响家人们的好心情。
“出去跑步吗”文轩哽咽着问。
“不去,困”她的声音有赌气的味道。
“我现在换衣服去寨子口跑一圈儿”文轩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擦了擦眼泪后一头钻进被窝。
但片刻之后又钻出被窝翻身起床,匆匆换上一身运动套装后快速走出卧室。
环顾客厅不见弟弟后她匆忙跑了出去,见他正在院子里准备洗脸水后她松了口气。
“赶紧洗把脸,瞧瞧你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文轩将脸盆放到院墙上后笑着递给她一块毛巾。
“我蓬头垢面?照照镜子看看你那炸毛的发型”她冲文轩笑了笑并从他手里接过毛巾。
“呵”文轩笑着伸手弄了弄头发,看见弟弟一脸孩子气的样子后她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洗漱完毕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寨子口的方向跑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小熙,文轩,就知道你们会出来跑步”等在外婆家门口的吕刚笑着迎了上来。
“刚子哥,昨晚喝了酒怎么还起这么早?”文轩一脸关切跟他打招呼。
“几瓶啤酒而已”他的目光投向文熙。
“不回去过节吗?”她冲他微微一笑。
“不用回去,爸妈和小超会下来陪外婆一起过节”吕刚的目光依旧在她脸上停留。
“哦!”她笑了笑后加快脚步。
“慢点跑,再跟小时候似的掉田地里去”文轩的声音带着笑意。
她微微一笑后继续向前。
她知道林昊在等她的消息。
她知道他一定已经无数次拨打她的电话号码了,她知道只有听见她的声音他才能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