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一躺便是三天,直到第四日晌午,才在翠芝的搀扶下,扶着腰,缓步走出屋,在院子南墙根坐下,晒了会太阳。
她神色很是黯淡,大有枯败之色。
后厨的人见了,都觉得她是冻病了,尚未痊愈,只有溪岚心里明了,孙嬷嬷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心疼。
哪能不心疼呢,那布袋里足足装了2000多文铜钱,外加三个银疙瘩,就这么丢了!
孙嬷嬷晒着太阳,不时抚一下针扎般的左腰,面色上却一动不动,形如枯木
不多会,竟然自顾自的抹起眼泪来。
翠芝见了,小声喝道:“哭什么哭,让人见到了笑话。”
“怎么能不哭,我攒几个月了,这就快攒够了,帮你通融一下,往前院的天字号搬一搬,也好接待些大户,谁想……谁想……呜呜呜……”
翠芝听她哭的烦,“我这就去找奉銮大人,求他下令寻贼!”
“不可!不可!”
孙嬷嬷大惊,“这钱要是在你那里丢的,咱们可以说客人赏给你的,要是在我身上丢的,咱们怎么解释?”
翠芝听了也是默不作声,她自然知道,那些钱都是自己娘从后厨里抠出来的,见不得人。
见女儿不说话了,孙嬷嬷又抹起泪来。
她寻思了三日了,最后也猜不到是谁暗害了她。
虽然她第一个想到了溪岚,但是臭丫头身上那股味,隔着十米就能闻到,两三米内就让人作呕,断不可能是她偷袭自己。
“哼,若不是她给了700多铜钱,老娘也不会这么早去前院送钱,结果碰上匪人,哼,都怪那臭丫头!”孙嬷嬷眼神狠起来,“等我身子好些,定然再去狠狠盘剥她一顿,找回损失。”
翠芝闻言,不住的点头,“臭丫不是能偷么。就让她给咱们补偿!我受够那些酸臭汉子了,一定要尽快搬到天字号!”
这娘俩的嘀咕声被躲在角落里的溪岚听了个一清二楚。
“居然想盘剥我?小样,能的你!”
溪岚眼珠子一转,嘴角挑了起来,悄声退回小院,继续若无其事的杀鱼。
当夜,溪岚再次溜出小院,摸黑到了孙嬷嬷屋外,在她门口放了个银锭,故意打翻了门旁的花盆,大声跑开。
孙嬷嬷听到声音,赶忙打开门,四下一瞅,不见一人,却见自己辛苦栽种的金桔倒在地上,花盆和泥土散了一大滩。
刚欲嚎叫,惊见地上的一个银灿灿的物件。
“这……这是……”
孙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身扑过去,捡了起来,也不顾上面沾着泥,当即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还真是银子,嘿嘿……看来是谁打翻我花盆,惊走时掉落的!”
孙嬷嬷一脸傻笑,突然就起身,“不能留在这,万一人家来找,我不一定能保住,我得赶快送闺女那里去!”
话罢,飞身而去,哪里还有病殃殃的模样。
溪岚悄声尾随,走过长长的廊子,穿过两层院落,向着宜春院前院走去。
溪岚记忆中,她从未到过这个地方,只因母亲不许,怕她看到不雅的场景。
今日她却偷偷溜了进来,因为她从孙氏母女的对话中,隐隐猜到翠芝那里藏了不少私房钱。
自己手里有迷针,只要迷晕了母女,那还不任自己宰割。
作为要盘剥自己的仇人,怎么能让她们过得舒心呢!
“不说我是贼吗?那我就做回贼!不,再做回贼!”
溪岚一边想,一边尾随孙嬷嬷深入。
渐渐的,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传进溪岚耳中,她面红耳赤,恨不得拿棉花塞住耳朵。
好在孙嬷嬷没有深入太多,在前院外围的一个小房子外止住脚步,轻叩了房门。
“谁呀,是有生意么?”翠芝声音传出来。
“我是你娘!”
吱呀……
房门开了,走出一个年轻姑娘,搀扶着孙嬷嬷进了屋。
溪岚左右看看,悄摸走了过去,无声的蹲在窗下。
屋内传出一阵奚奚簇簇的收拾声,继而响起说话声:“闺女,一定藏好,娘这就走了!”
“好啦,娘,我知道了,你快回后院吧,要是被人家知道你这个时候来前院,又要责罚你了。”
溪岚闻言有些慌,“这就要走?我还没准备好麻翻你们呢!”
就在这时,一个穿金戴银的管事嬷嬷引着两个汉子走了过来。
溪岚一惊,闪身躲进窗外的灌木丛。
“两位大爷,这里就是翠芝的房间。”管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叩门,“翠芝呀,来生意了。”
房门打开,两个汉子走了进去。
溪岚见了,忍不住啧啧,“这工作还是蛮辛苦的!咦?孙嬷嬷怎么没出来?
见孙嬷嬷在房中逗留,溪岚心疑,几步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向里面窥了窥,可是,这会哪还有孙嬷嬷身影。
“看来躲起来了。如果我引管事嬷嬷过来,会不会狠狠地责罚她?”
该怎么做呢?
溪岚正静心构思着计划,就听房中传出男人的声音。
“那个叫翠什么的,老子不用你服侍,老子就是在这里休息两三日而已,你安分的坐回去,别聒噪,少不了你好处。”
汉子边说边推开献殷勤的翠芝,从怀中拿出一个银元宝,咣的一声放在茶几上。
翠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几步上前,快速收起元宝,听话的坐到床沿,双脚小心拨弄垂下去的床单,将床底遮的严严实实,一言不发,乖的不要不要的。
“二哥,咱们在这里就安全了?”另一个汉子开口。
“短期是安全的,三天后还得换地方,主要是这些天被他们追的急,咱兄弟俩一直没来得及处理伤口。”
先前开口的汉子开始脱衣服,“再不处理好,伤口的溃烂会越发大的!弄不好,会死在这伤上。”
后一个汉子闻言点头,也脱起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膛上的血洞。
溪岚觉得辣眼睛,刚想收回视线,就看到那个汉子忍着痛,用刀划开伤口,自伤口中抠出一枚铜钱。
“这是?我借给青衣公子的铜钱?”
溪岚差点惊出声,连忙捂住嘴巴,“这可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