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岚闻言是真生气了。
若是因为她在前院穿行而被误会,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里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自己在此地出入,本就让人遐想。
可自己表明了身份,这人还是纠缠,更出言污蔑自己和墓如风苟且,这就难以忍受了。
她长舒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忍着怒气道:
“公子您误会了,我是后厨的人,不是接客的姑娘。小侯爷是我的朋友,并不是客人。”
拦路的公子噗嗤笑了出来,“哎吆歪,宜春院什么时候还有不接客的黄花大闺女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话落,随他一起挡路的两个公子哥也猖狂的笑起来。
三人笑声极大,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投来好奇的无数目光。
溪岚不想在这里生事,毕竟,无论她有没有理,在宜春院中与外男纠缠不清,本就是对她清誉的打击。
“公子请自重。”溪岚选择了隐忍,“我不是宜春院的人,我是教坊司的人!公子请让开,我要回家了。”
三人自然不会让路,将溪岚堵住,戏谑的看着:
“看来,墓如风是有特殊癖好的,怪不得对寻常女子不言不笑,原来,喜欢在教坊司里装纯的鸡!哈哈哈……”
话罢,其中一个紫衣公子伸出折扇,用扇子去抬溪岚下巴。
“让我来看看,这个教坊司里的黄花大闺女,需要几个钱才能睡一次,十两?十五两?”
溪岚闻言是真的怒了,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她再不回击,定然被认为是软弱可欺之人。
她后退一步,躲开折扇,摸索着空间戒指,眼睛警惕看着眼前的三人,准备洒出辣椒粉。
紫衣公子见她后退,脸上一副誓死反抗的表情,更是来了兴趣:
“墓如风那个杂种的眼光也算不错了,这妞生起气来也很好看啊!哈哈……”
溪岚闻言,怒极,手中已经出现了辣椒粉包。
正准备洒时,一道大喊声传来:
“误会!误会啊!”
奉銮大人在远处大喊,快跑而来。
三个公子闻声望去,见是奉銮,便止住了架势,等他过来,行了个粗糙的礼。
“钱奉銮,谁误会了?莫不是这妮子需要20两?”
奉銮擦擦头上的汗水,眉毛微皱,心道,溪岚身上的臭味怎么消失了,这可就难办了。
刚才他得知有人拦住溪岚去路时,还不算担心,毕竟,溪岚不是普通人有能力靠近的。
等他走近了,见五军都督府的三个纨绔子弟,近距离拦着溪岚就觉得不妙。
走近一闻,果真发觉到异常。
他来不及想这些,满脸笑容的还了礼:
“潇公子、湘公子、淑公子,你们误会了。这个丫头真不是宜春院的人,他是教坊司针线房主管的女儿,不接客的。”
“哦?”
紫衣公子故意拉长了声音,“这也没什么?她既然是你教坊司的人,想要调入宜春院,还不是奉銮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奉銮知道这话是对的,但是他不能应承,
“潇公子,教坊司虽然管着宜春院,但不是说教坊司所有的人都是宜春院的姑娘,不可同日而语的!再说了,溪岚是小侯爷的朋友,我也不好这么做。”
“屁话!”
紫衣公子唰的收起折扇,“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就算是良家妇女也是要送回后宅的,更别说教坊司的女奴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小侯爷,应该是墓如风那个杂种吧。
哈哈,他算个屁,说不定哪天就被定侯府扫地出门了,算的什么小侯爷,你不必管他。
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这妞,我买了!”
这时,老保也闻讯而来,身后带了四五个姑娘。
“哎呀,三位爷,怎么在这里闹不愉,添儿、香儿、袖儿,你们快点服侍三位大爷!”
老保边说边给溪岚使眼色。
溪岚见了,收起辣椒粉包,又后退几步,趁着那几个姑娘“调戏”三个公子的机会,绕路逃了。
紫衣公子虽然是喜欢这几个姑娘的,可他这次生事,主要就是为了让墓如风难堪,是以一把推开几人,冲着老保大喝:
“你少在这捣乱,今儿本公子要定了墓如风的女人,哎?她人呢?旺福,你随我去寻她!”
一个小厮快速闪过来,带着紫衣公子就往后院去。
奉銮和老保自然不愿让他追上,笑容可掬的阻挠。
另外两个公子朝自己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们追着紫衣公子去了,他们二人则利用自己身份,挡住奉銮和老保的路。
“你们怎么只看到潇公子,却不见我们二人?”
“就是啊,潇公子不喜欢这几个姑娘,我喜欢啊,老保,快,给开个房间。”
话罢,拉着老保就走。
奉銮心里大急,但不敢直接起冲突,用眼神指挥着姑娘们拖住人,准备自己赶过去劝会紫衣公子。
湘公子和淑公子自然不会束手作罢,使出浑身解数与奉銮和老保周旋。
溪岚这时已经快步出了前院,正急匆匆的穿过廊子,心里后悔送墓如风去正门。
“姑娘留步!”
紫衣公子步子奇快,竟然飞一般追了上来!
他身后,三个小厮也是一路狂奔,眼看就要过来了。
溪岚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不想紫衣公子的速度实在太快,几息时间就拦在了自己身前。
“姑娘引我到这僻静处,真是有心了,刚才多有失礼,姑娘莫怪。”
溪岚听他语气缓和,心里稍微放松,但依旧警惕的盯着。
“公子请自重,小女子先回了。”
“姑娘,我都追到这里了,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无礼了?”
紫衣公子笑嘻嘻,有种邪邪的感觉。
溪岚不敢久留,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
不料被人一把拉住。
“姑娘,我们都是有礼数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既然是懂礼仪的,怎么还如此拉拉扯扯。”
紫衣公子闻言松了手,但快速堵住了前路。
“我自然是懂礼知礼的,想必姑娘也是,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就在此地行周公之礼,全了我们的心意!”
溪岚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个无耻之人竟然把苟且之事说得这么正气凛然。
她知道不能拖下去了,抬步要就跑。
紫衣公子笑笑,与三个小厮一起,将她团团围住。
“你既然喜欢追逐着行礼,那咱们就开始吧!哈哈哈……”
嗤啦……
溪岚裙子被撕去一角,她花容失色,也顾不得其他了,双手火力全开,拼命的洒辣椒粉。
那四人全无防备,被呛的咳嗽不止,眼泪更是不停的流。
“你个臭娘们……咳咳……本公子是给你脸了……咳咳……你们三个,跟我一起上!”
四人都是怒,忍着难受,从四面八方伸出邪恶的爪子。
溪岚掏出琼花针,对着一人就射去。
正中那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爆喝传来:“放开你们脏手!”
朱知进快速跑来,照着紫衣公子猛踢了一脚,将他踢开两米多。
接着一把将溪岚拉出人群,大吼道:“快跑!”
话落,他又踹向两个小厮。
这几人被辣椒粉熏的喘不上气,眼力也大受限制,一时不是朱知进对手,很是挨了几下。
溪岚跑出几步,见朱知进占了上风,便停下,从戒指中拿出一堆砖头、石块,快准狠的掷了出去。
砸个几人哭爹喊娘。
紫衣公子狼狈的站起身,眯着眼,忍着疼扫视前方。
“臭娘们,老子要是不把你干虚脱再扔进猪圈,老子就不是闻名京师的潇公子!”
他大叫着跑过去,展露出拳脚功夫,三两下就把朱知进放倒。
毕竟他爹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颇有武艺,虽然对他娇惯,但是在学武一途丝毫不懈怠。
他刚刚是因为眼睛疼痛,更不认为教坊司里真有人敢攻击自己,才大意被踢。
此时见到踢自己的人只是个厨子打扮,心里更是怒极,对着地上的朱知进一阵猛打。
两个小厮也站起身,加入了围殴,打的朱知进毫无还手之力。
溪岚见了,顿时慌了神,找出戒指里一个最大的石块,就准备扔过去。
这时,朱知进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随手拾起一个砖头,猛地打向前面一个人后脑,继而又补了几下。
紫衣公子见了,一脚踢飞他手里的砖头,一拳打向朱知进肚子。
“怎么还打起来了!快停手!”
奉銮带着几个小厮快步赶来,好不容易拉开众人。
溪岚见了,放下心来,从人中间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师兄,心里后悔起来,早知道留几枚回血丹了。
她有心上去搀扶,但害怕自己去了状况更乱,遂走远几步,躲在一边远观。
这会功夫,奉銮大约了解了情况,替朱知进不住的道歉。
紫衣男子哪里会饶,不停的呵斥踢打。
奉銮也不拦阻,任他出气。
不多会,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光点。
溪岚见了一惊,怎么,师兄被打死了?
要不然怎会爆出东西。
不对,不是师兄被打死了。
坏了,是那个被重击后脑勺的小厮!
溪岚刚反应过来,那边就传出大喊声。
“潇公子,你家的旺福被这人打死了。”
奉銮和紫衣公子听了都是诧异,快速俯下身子去检查。
奉銮一探鼻息,心就凉了一半,“快找郎中!”
紫衣公子摸着自己小厮的脉搏,脸色阴沉。
没有脉象,很难救回来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朱知进,如同看死人一般,狠狠的踢了一脚:
“钱殷德,你的人打死我的小厮,这事情,没完!”
奉銮吓的满头冷汗,“还有救,一定还有救!快请郎中!”
出了人命,紫衣公子也不找小妞了,他脸色阴沉。自己的小厮,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死,这简直是侮辱他。
不多会,教坊司的郎中急匆匆的跑来,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具身体,选择性的忽略了朱知进,俯下身子检查那两个小厮。
“大人,这人仅仅是昏厥,相信不长时间就能醒过来,而这个人,恕在下无能,救不回来了。”
紫衣公子看了看自己小厮,冷笑一声:
“钱殷德,杀人偿命!”
虽然他不在意一个小厮的命,但是自己的脸面,不能不要。
远处,溪岚也是惊惧,闹出人命了,这可怎么办?
奉銮还算是有主意的。
“潇公子,这人就是个厨子,本就不值钱的,不如,让他回家卖房、卖田,甚至卖儿卖女,给您赔钱得了!”
溪岚一惊,奉銮这是要逼死师兄?转念一想,她忽然明白,奉銮这是在保师兄的命呢!
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湘公子会要多少钱。
紫衣公子皱眉,他自然知道处死了这个厨子,事情就过去了,自己白白损失了一个小厮,这有些丢人。
“我这小厮能文能武,岂是他能赔得起的?”
“潇公子说个数,若他赔得起,那便赔,若是赔不起,那边送官,砍头!”
“我也不要多了,200两吧!”
奉銮听了脸抽了抽,200两?这可是狮子大开口了,要知道,朱知进全家一年的开销,往多了说也就2两银子。
这是要他一下子拿出一百年的开销。
紫衣公子面色依旧不悦,继续道,“给我200两,是赔偿的钱,还要再出100两,算是买回自己的命!”
奉銮简直无语了,心道,你还不如杀了他,他就算是高价卖房卖老婆,也凑不出100两啊。
虽如此,奉銮依旧笑吟吟的作揖,“潇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我代这个厨子谢您。”
紫衣公子冷哼一声,闹出这种事,他也没心思快活了,一甩袖子便走。
临了撂下一句话:“我那小厮是在你教坊司死的,这丧葬事宜,就由你们操办吧!”
奉銮欲哭无泪,这闹得什么事啊。
见紫衣公子走远了,他长叹一声,对下人吩咐一番,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开。
下人们不敢怠慢,抬着尸体,急速下去处理。
直到所有人都散了,朱知进才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昏迷,只是不敢醒,这会儿人走了,他才敢有所动作。
“300两银子,就是把我全家卖了,也换不到一个零头啊。”朱知进抱着头。
他父亲过世时,族里将祖传的房子和田地给了大哥和二哥,将教坊司的职务分给了他,他哪有可卖的东西。
溪岚明白,这件事起源于自己,师兄更是因为救自己才失手杀了人,绝对不能让师兄来承担任何赔偿金。
她轻声走过来,“师兄,我去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