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遥看着喜气洋洋的女儿,心里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脸色几经变换,极力挤出一个欣喜的表情,缓缓点头,接过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岚儿也吃!”
“嗯~”
溪岚盘腿坐在木柴上,高高兴兴的啃了一口包子,“母亲,我天天杀鱼,天天溜出去给你买肉包子吃!等以后攒够钱赎了身,我们就离开天安城,找个僻静的乡下好好生活。”
芙遥溺爱的轻抚溪岚的小脑袋,“好!都听女儿的!”
溪岚不敢给母亲说今夜美女救英雄的惊险事情,芙遥也不敢给女儿说母女二人无权赎身的情况,二人紧紧偎在一起,品尝美味。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样起来做工。
溪岚欢喜的看着满盆的鲤鱼,埋头苦干,从清晨一直干到午时。
刘嬷嬷路经小院,看着不知疲倦的溪岚,悄悄进了院子,凑到她身旁,小声道:
“丫头,你不用这么卖力,你得学会偷懒,咱们这辈子就待在这里了,干多干少都一样!要是后厨出问题,孙嬷嬷过来找你麻烦,我帮你说话!”
闻言,溪岚有些诧异,抬头望着刘嬷嬷,见她穿着麻布衣服,衣服上打着成片的补丁,可是那些补丁上的针脚却歪歪扭扭,显然打补丁的人对女工没什么造诣。
这个刘嬷嬷看似热心,脸上堆出来的也是关心和怜悯的表情,配上她梳得整齐的头发,厚重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个老实厚重的人,在这里同情弱小呢。
实际上呢,她心里不知藏了多少坏心思。
就孙嬷嬷那种性子,后厨真要因为自己出了问题,溪岚必定是要挨鞭子的,若是刘嬷嬷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求情,只会让鞭子的力度加重。
看着这副和蔼的面目,溪岚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对了,前些日子,就是这个刘嬷嬷“通风报信”,告诉前宿主孙嬷嬷私自去了前院找闺女。受到蛊惑的溪岚二话不说,径直去了奉銮大人那里告状。
奉銮大人当即大怒,罚孙嬷嬷不准吃夜饭,当然,他也打了私自见自己的溪岚一巴掌。
对这种以下犯上、爱打小报告的底层奴隶,奉銮大人是深为不喜的。
也正因溪岚的“告密”,孙嬷嬷怀恨在心,趁着旁人不注意,才将一尿壶冰水浇在溪岚头上,直接导致前宿主的死亡。
相比孙嬷嬷明着的坏,刘嬷嬷阴地里的狠,才是更可怕的。
知道了她是个什么人,溪岚便心中有数了,满脸天真的道:
“谢谢嬷嬷,我不累。我干的多了,母亲才不受苦!”
刘嬷嬷嘴角动了动,和蔼的看着溪岚:“孙嬷嬷多次以发卖你为要挟,给你娘派了不少活,你娘一个伯爵正妻,这几年吃了多少苦头啊。
哎,可怜你们娘俩命苦,长的这般俊俏,皮肤和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要是没有这臭病,在宜春院这种销金窟里,怎么也能锦衣玉食了。
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孙嬷嬷刁难,纵使没生意,你娘俩也能保证温饱啊!这仇,你可要记住了,千万不可忘了!”
刘嬷嬷见溪岚毫无反应,感觉自己说的太过明显,转而说道:
“日后,若是我做了后厨管事,保准请大夫给你们医治,即便医治不好,我也能给你介绍客人,给我治鼻症的郎中那边,有好多人闻不到味呢,到时候,一定让你娘俩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溪岚自然知道刘嬷嬷话里的意思,想拿她当枪使,这如意算盘打错了,想鼓动她去卖,那更是不可能的。
“嬷嬷,我们是伯爵府的人!”
刘嬷嬷闻言明了,不住的叹息,心道,官宦家的女子就这点不好,太清高,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整个教坊司,估计也就自己这个患有鼻症的人,才能接近她们,要换做别人,早就干呕不止了。可是,一旦治好了那臭病,这娘俩绝对是万人竞价的头牌。
溪岚虽知道刘嬷嬷想利用自己,但也不会排斥她,今后,说不定谁利用谁呢,想到这,她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朗声道:“嬷嬷,我杀鱼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话罢,继续埋头干起活来。
刘嬷嬷看着天真烂漫的溪岚,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窝窝头,瞅瞅四下无人,眼疾手快的塞进溪岚怀里,急匆匆的走了。
溪岚斜眼瞅了瞅,“哎,哪里都免不了勾心斗角啊。”
……
认真工作时,时间便会过得飞快,眨眼间,三天过去了。
孙嬷嬷每日都趾高气昂的拖拽来两盆鱼,昨日更是带来一个杀鸡匠人和一笼鸡,要教给溪岚新手艺。
对此,溪岚是欢迎的,谁让她有额外收获呢!
杀鸡匠是个满脸麻子的矮胖汉子,见到溪岚嫌弃的很,全程捏着鼻子,满脸厌恶,用了平生最快的语速,说了一通所谓技术,匆匆离去。
溪岚听得清楚,那人刚走出小院就嗷嗷的吐了半晌。
“这杀鸡匠也算个好人,没有吐在我们小院。”
刚想到这,杀鸡匠就折身回来,在院门口高声道:“臭丫头,你杀完鸡,将笼子放在院外,我下午来取,不对,还是放路口……呕~”
话还没说完,杀鸡匠又吐了出来,院门内外一片狼藉。
那人捂着嘴,朝里摆摆手,匆匆走了。
溪岚一边唏嘘,一边掀开鸡笼,伸手抓出一只公鸡,笑眯眯的道:“小公鸡,不好意思了,为了我的赎身大业,只好委屈你献身了。”
咯咯咯……
公鸡似是在抗议,但是躲不过鸡生的宿命,在溪岚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下,成了白条,一脸无辜的躺进了破瓷盆。
看着一地鸡毛,攥着一把铜钱,溪岚嘴角勾了起来。
“嘿,五个铜板,还是杀鸡划算!”溪岚看着笼子中的十几只鸡,心满意足的笑起来,眼眸里,却散发着绵绵不绝的杀意。
一天很快过去,是夜,母女二人都是疲惫不堪,依偎在一起吃包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吃完包子,溪岚觉得无趣,便拿出藏在木柴下的铜钱,开心的数了起来,权当消遣,芙遥则欣慰的看着,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女儿开心更重要了。
铜钱碰撞出的声音很是悦耳,母女的心情也很舒畅,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一双恶毒的眼睛,正紧盯着柴房内的一切。
“好一对贼母女!竟然偷了这么多钱,我说这两天柴房里怎么有包子味,原来是女贼买回来的!”
孙嬷嬷破锣般的嘶吼声传来。
哗啦……
溪岚吓了一跳,手中铜钱撒了一地,发出更大的撞击声,声音是那么杂乱。
还不等铜钱平稳,一只粗糙的大手便死死攥住溪岚的头发,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贼!让我抓现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