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在感觉的迷宫里

通过激素增强母性的现象在卵生动物中十分普遍，甚至还存在于鱼类中。

例如：双斑伴丽鱼的父母是否哺育孩子，竟只取决于水的气味。这个令人瞠目的结论，由位于德国塞维森的马克斯·普朗克行为生理学研究所的沃尔夫迪特里希·屈梅（Wolfdietrich Kühme）教授研究得出。

产下的所有鱼卵刚被雄鱼授精，就马上由研究人员取出并放入另一只特制玻璃容器中，这时，它们的父母行为一如往常，如同未生孩子那样。

小鱼钻出鱼卵后，像以往一样，研究人员只把它们所在容器中的水引入其父母所在的容器中。不久，这些父母的身体由往常的深棕色变为“育儿工作服”的颜色，即闪亮的橘黄色。需要说明的是，雄性双斑伴丽鱼的身体颜色变化没有雌鱼那么厉害。此外，它们开始用鳍扇动小石子，好像那是自己的小鱼苗，还守护水中漂浮的小颗粒，以防它们落入“强盗”之手。

动物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水中的气味由远处的孩子发出，尽管父母所在的容器里根本没有它们的孩子，可这种气味依然唤起它们作为父母的行为意识。说来也怪，对这些动物来说，照料的对象在面前与否并不重要。导致巨大转变的原因，竟然来自一种浓度达到引发照料行为阈值的气味刺激。

通过这种被命名为信息素的化学通信物质，鱼体内的各种激素连锁反应就像一束绽放的烟花。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动物研究所的库尔特·菲德勒（Kurt Fiedler）教授，通过研究丽鱼、太阳鱼、隆头鱼和攀鲈，揭开了其中的奥秘。至少6种不同的激素参与其中，每种激素在繁殖周期的每个不同阶段，以不同的数量组合释放到血液中，它们控制着鱼类为保护孩子而作战的意愿强度，还涉及建造泡沫巢穴、性结合、孵化以及哺育等方面的行为。

后来，有人再度通过注射激素，使动物父母做出一些荒唐可笑、对人类却不无教益的举动。例如，一条没有子女的莫桑比克罗非鱼，被用化学方法处理后，陷入高涨的孵化激情中，它甚至去孵化水丝蚓——自己的食物。最终，它却因废寝忘食地工作而饿死在丰盛的食物中。

有时，某些偶然发生的事情也会引发一连串令人捧腹的情景。例如，作为家禽，养鸡场里的公鸡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号。假如带着一群小鸡的母鸡在路上撞见公鸡，它会带着孩子们对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君王”敬而远之，因为这个“暴君”会猛啄任何靠自己太近的小家伙，甚至害死自己的孩子。有时，护雏的母鸡不得不像泼妇一般抵抗它们“父亲”的攻击。

但是，不久前，美国芝加哥大学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动物学家约瑟夫·K.科瓦奇（Joseph K.Kovach）教授给一只公鸡喂了一丁点酒精度为33%的烧酒，结果，这只公鸡不仅略有醉意，而且突然产生了十分明显的母性。它整夜守护那些被实验人员放到身边的小鸡，像母鸡那样把它们捂在温暖的翅膀下面，第二天早晨还带着它们到投放饲料的地方。

可一等醉意消失，公鸡重新变得暴躁，实验人员不得不把它请出小鸡的屋子。这就是布莱希特戏剧中所展示的“潘蒂拉老爷效果”。

当然，仅凭这不足以得出酒精可让父亲产生母性的结论。酒精只是抑制了公鸡的攻击性，但它足以使公鸡把因攻击性受抑而潜藏未露的照料本性展现出来。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对于父爱行为极有意义。

美国匹兹堡大学的艾伦·E.费希尔（Alan E.Fisher）教授向一只雄性大鼠的下丘脑注入雄激素睾酮，这时，极为罕见的现象出现了。本来这种药剂可以增强雄性特征，教授也正拭目以待：这只大鼠会摇身一变而成为“大力神鼠”，而作为好色之徒，在这种状态下，这只公鼠难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举动——迫不及待地与每一只被送进笼中的母鼠强行交配。

但实际上，这个“超人”居然坐怀不乱；不仅如此，还轻轻咬住母鼠尾巴，把它拖到笼子另一侧的窝里。母鼠马上挣脱出去，这时，公鼠一把抓住它的脖子，以那种母鼠惯常拎幼崽的方式，又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窝里。“我简直目瞪口呆，”费希尔这样描述，“毫无疑问，母鼠的反应会和我一样。”

化学物质会对动物的心灵世界产生如此奇特的影响：雄激素会使雄性动物做出母爱举动。

接下来，教授把碎纸屑扔进笼中，公鼠马上用它们来扩建原来较为简陋的窝，它仔仔细细地铺展纸屑，然后，又把教授从别处移来的5只幼鼠安顿进去。只不过，它无法给孩子哺乳。

这些例子应该可以证明，原则上，动物界的母爱完全不像许多人所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