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朗气清,希瑟城步入秋季,橙花渐渐落了,余下一树树的翠绿。
印千黛和埃里克窝在躺椅上,紧紧地相拥,彼此间说着悄悄话,影子挨在一起,仿佛是一个人。
“凯雅城真的是住在向日葵里的吗?”
印千黛轻轻地问,眼睛一眨一眨的。
“差不多,凯雅城外围都是向日葵,向日葵是凯雅城的象征。”
“有时间的话,真想去看看,一定很漂亮。”
“所有漂亮的事物都要荆棘雕琢,”埃里克捏捏印千黛的脸,“我们黛儿是例外,你是天降的玫瑰。”
印千黛羞(bushi)红了脸,埃里克的动作太过亲昵,眼神太过真诚,她害怕与他对视,让她发现她眼里的爱不足十分之一。
于是印千黛低着头,扯了扯埃里克的衣领,“埃里克,我能不能去图书馆啊?”
埃里克幽幽道:“怎么突然想去图书馆?你不是喜欢看书的人。”
“……”
话多。
“嗯……我没去过城邦图书馆,想长长见识,”印千黛抱着埃里克撒娇,“我想去行不行嘛?”
埃里克笑意渐深,搂着她的细腰,凑到她耳畔,低哑道:“行,别乱动了,甜心,再动下去要出事了。”
印千黛的小脸爆红,不敢作妖,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
埃里克摸摸她的头,“想去就去吧,但是要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埃里克并不急着提游戏规则,而是讲起了纯种人类和兽人的事,“我跟你说过,我的父母都是纯种人类,他们一个是希瑟城的富家小姐,一个是纯种人类的领袖。
从前,纯种人类和兽人一直保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兽人虽然长寿强大,但天生患有狂症,一旦发病,就会丧失理智,沦为只知虐杀的野兽。纯种人类具有净化,一定数量的纯种人类待在某个城邦,就能保证这个城邦的兽人不会犯病。”
印千黛张大嘴巴,“传闻居然是真的,可是三百年前,纯种人类几乎灭绝了,现在的兽人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啊。”
“因为他们早就不是兽人了,一群吃人的野兽,”埃里克嗤笑,黑眸中寒意阵阵,“三百年前,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只要吃了纯种人类,兽人的狂症就可以彻底消除,一场针对纯种人类的屠杀开始了。”
印千黛窝在埃里克怀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来,塔罗使者介入,仅存的纯种人类彻底销声匿迹,兽人的狂症消失,随之而来的邪物,时不时骚扰城邦的兽人。”埃里克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回忆父母鲜血淋漓的模样,声音晦涩,“我的父母和希瑟城的国王交好,他们把我托付给国王,把自己的一身血肉献给希瑟城。”
埃里克吻了吻印千黛的额头,唇角缓缓上扬,“所以,我设计了一个好玩的游戏,邀请所有城邦的兽人参加,希瑟城的图书馆是游戏开发点之一,你进去的时候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不然黛儿就不是唯一的活下来的兽人了。”
印千黛背后发凉,她本来就不是兽人,去图书馆只是为了调查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埃里克直接全告诉她了。
“甜心,你要记住,不要注视别人的眼睛,不要拿走红色的宝石,”想的什么,埃里克从怀里拿出一根银白的绸带,光华四溢,“对了,把这个绑在眼睛上,图书馆到处都绘制了特殊图案,摘下你的眼睛可能会受第二次伤害。”
特殊图案应该就是他衣裳上时常带着的图案吧。
印千黛心中困惑,顺势问道:“那个图案有什么用吗?”
“克制塔罗使者能力的,”埃里克轻声道,“不用担心,也许是你以前流落在城邦之外,无意间受到某位塔罗使者的庇护,沾了他们的气息,所以才会对你产生影响。”
“哦哦,谢谢埃里克,埃里克对我最好了。”
印千黛甜甜地笑,心下却是一凉。
她压根不是流落在外的兽人,保不齐她真是个塔罗使者,想起萨缪尔别有深意的笑,印千黛一阵头皮发麻。
“埃里克,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塔罗使者啊?”
“一些烦人的小东西,不用管。”
埃里克不愿多说,又重复一遍游戏规则,“黛儿,你要一定要记住,不能看图书馆任何人的眼睛,红色的宝石不能接触。我不能去图书馆,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啦,我就看看,不会带很久的。”
埃里克紧紧地抱着她,眼底一片昏暗。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抱的再紧,他依旧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怀里的小家伙有一天会不告而别。
没关系。
等一切结束,把人关起来就好,折断她的翅膀,敲断她的腿,让她再也不能离开。
入夜后,印千黛安然躺好,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喘不过气,强烈的自我厌弃袭上心头。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渐渐布满血丝;她攥着柔软的床单,一不留神就撕破了;她剧烈地喘息,仿佛命不久矣的病号。
不对劲。
她心底没有任何自伤的想法,但是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印千黛伸出手,卡住自己的脖颈,尽管满脸通红,她依旧没死。
身体明显不满意,操控着她的双手,翻箱倒柜地寻找尖锐的物品。
印千黛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这幅躯壳。她不想这样的。她觉得穿越异世界的体验很好,她愿意继续。
可是双手握着镶嵌宝石的匕首,坚决而果断地刺入身体。
疼……但更多的是,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痛苦。
印千黛像一个局外人,看着她坐地为牢,割裂感太过清晰猛烈,她忍不住留下眼泪,低声念着:“埃里克……”
第二天醒来,印千黛发现自己在埃里克的房间,脑子混成一锅浆糊。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哭哭啼啼地来找埃里克,求他结束游戏。
埃里克似乎刚刚沐浴完,黑色的短发滴着水,天神般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柔软。
他说:“好啊,把你献给我,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印千黛捂着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侍女服侍印千黛梳洗打扮,不得不说她们的手艺很好,她都要认不出镜子里的美人是谁了。
明蓝色的礼裙层层叠叠,华丽不失淡雅,耳边佩戴一朵橙花金流苏,映着她绯红的脸,如枝头盛放的山茶,留人驻足观赏。
“很漂亮。”
埃里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侍女们纷纷退下。
他望着印千黛,澄澈又炽热。
她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退下来过,从他剖开心事,讲述他对她的痴恋,对她的着迷开始。
埃里克俯身,亲了亲印千黛的面颊,一触即分,“所以宝贝,告诉我,昨天谁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印千黛小声的说,“我很开心,昨天一天都开心得不得了。”
“呵,那你为什么哭着来找我,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埃里克掐掐她的小脸,“存心让我难过,嗯?”
印千黛吞吞吐吐的说:“没有啊,我不是自己梦游过来的吗?”
埃里克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愣了愣。
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