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游光曾在自己的合作伙伴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那是无人愿意到访的地方。原先他自己也不相信，毕竟有那么强大能力的人，又怎会屈居于一个暗无天日、宛若阴沟老鼠生活的地方。
但当游光真正踏足了灵界才发现，对方的描述不过是用了他熟知的词汇。
这里有着无尽的黑暗，哪怕是自己的双手都难以入眼；地面上的水不沈，但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小片的水花，可那不是水；耳鸣时常存在，还会伴随着有人低语的声音，那些声音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高，都在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吸入的气体是腥臭的，哪怕捂住了口鼻，那些气味都会见缝插针的席卷而来。
“阿莹？阿莹？”游光唤了几声自己的伙伴，但回应他的却是他的回音。
不到片刻，那些声音中就有人开始模仿。
“阿莹……阿莹……阿莹……”脚步声出现在游光的身后，但游光无法瞧见是谁，对方并没有很靠近，但也离得不远，“阿莹是谁？我们这没有叫阿莹的。”
听声音是位小女孩，游光也就斗胆询问道：“小妹妹，这是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莹是我的朋友。”游光凭借着从前跟合作伙伴的交流经验答道，在他记忆中，阿阴曾告诫过灵界的任何一位都不能被激怒，否则后果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但也不能对他们说出真话或是相信他们的话，想要活命就得时刻保持警惕，“我跟她走散了。”
“你撒谎。”女孩立刻反驳道，“阿阴根本不是你的朋友。她没有来到这里，你也并没有与她走散。我知道了，你是她送来的‘玩具’吧？灵界许久不曾有新玩具来了，希望你好好的活着陪我们玩。”
——
再三确认游光没了气息后，灵拔出匕首，对方体内就散出一股黑气在周围徘徊，灵用桌布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道：“我没心情跟你争论此人该被谁所杀，你若不满意当下的结局，不如就滚回灵界去。”
黑气在游光的身旁聚拢化作一名女子模样，她蹲下身抚摸着游光的脸颊，游光的脸不算出众，但也耐看，可偏偏性格上有些缺陷；原本她是想着先让游光在这里玩尽兴了再把旧账算一算，如今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比起生气，她反而伤心更多。
对于这样的场景，灵最是讨厌看到，她猛地拍了拍桌子假意借着桌子让自己站起身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慕他。那么多女人的情绪和记忆在你身上，到最后你却是打算哭吗？”
“……你不会明白的。”
“那就说点我能明白的。”灵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见对方要起身，立刻命令道：“跪着说。”
女子听话的朝着灵跪下，她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在思索如何答出让灵满意的话语，她不认识对方，要想从这一面之缘中找线索简直是难于登天；但她也有着游光生前记忆，哪怕猜测方向有错，那也应该比沉默来的要好。
“姑娘是来打探一个地方的，我不知您到底是谁，但您若寻遍各地都不曾找到那个地方，那便是寻错了方向。”
“何解？”
“神明降世后，她将所有地方都改了名，还特地将其记录了下来。”
这件事灵并不知情，她对于神明降世后的事情全然不知，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待在一个地方，哪也没去。有人说那是软禁，可她并不这么认为，在那个时候她并非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只是偶尔会思念。
“她记在何处？”
“听闻她将那份单子撕成几份给了她下属保管。我身份低微，能知道的只有这些。”
灵对女子所说的‘下属’十分熟悉，自从神明死后，她一直隐瞒至今，而那些下属曾是她的师傅，但离开的这一年里，显然她也无法立刻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你原本可以直接杀了这个人。”她换了个话题，既然有了线索，那就只需要帮手替她打探消息了。
“我是从他遇到的第三位女子诞生下来的，那名女子也是最特别的一位，游光不曾伤害过她。她看不见，游光守了她五年，甚至为了对方的眼睛与灵界的人做了交易。”女子讲到此处突然哽咽了起来，“明明是同类，我不明白为何那家伙要如此折磨他……你说的没错，”她回想到方才的嘲讽，最终接受了一件事实“我确实爱慕他。”
灵有些惊讶女子的描述，并非对方撒了谎，而是女子并非从人类阶段开始与灵界交易，而是游光被利用将其伤害后，她化作魂魄一直伴在游光左右看着游光迫害一位又一位。
可悲的是鬼界早已因为灵界的存在而变得渺小，几乎没人再去提及这个地方；也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被灵界的那些家伙盯上。
再者，她从未见过灵界如此分崩离析，她所见到的同类大多都是本心不坏，稍加引导便不会害人；可对方的描述中，明显还存在另一种。
她曾听自己的姐姐描述过自己，万事万物都无法从她身上逃过；而那些无法调查的人或事，都可以由她来解决；冤情、纠纷，这些在神明诞生前都被她处理的干干净净，是以那段时间几乎没人会说一句怨言。
“你若要杀我，我也绝无怨言。”女子叩拜道。
“在那之前你替我办件事。”灵稍加思考，如果这一年间变化不大的话，那她就好办了，“醉红楼的楼主是神明的下属之一，名叫红音。我知晓你灵力微薄，但你毕竟原是鬼界的，存在感低，潜入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对方可是神明的下属，我何德何能？”女子激动的抬起头，她就算可以潜入也不可能当面与红音对峙，哪怕是靠近她就会露馅。
灵双手环臂，“自己想办法。”就算对方真的弱到被发现还将自己供出来也无所谓，毕竟出门在外她用的也不是自己原本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方莹。”
“原来你就是阿莹。”灵看着方莹惊慌的抬起头，笑道：“怕什么？你不是也想杀了他吗？他祸害了那么多人，让他去灵界待几天再消失也是罪有应得。”
方莹咬唇，“他其实也不想的。”
“呵，又想怪在他人头上吗？你们就这么喜欢推卸责任？在遇到你之前，他可是也害了人。”灵对方莹的情绪十分厌恶，甚至让她觉得反胃，“他死有余辜。”
——
方莹唤了几声，原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直到房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靠近着自己，她这才放下心来。
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却无法接受，对于恩人，她抱着感激；自己挣扎了好几次，对方都视若无睹，耳边还时不时伴随着对方的嘲讽之声。
虽是一样的模样，可她明确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熟知的人。
“别哭啊，他原本就是这副德行。你一定很想瞧瞧他长什么样子吧？”
方莹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她只当是眼泪，可当微弱的光变的越来越刺眼，对方的面容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够看见了。
自小就失明的她突然有了光明，没有任何喜悦，就连最初的惊恐都已经消散。
她伸手抹去对方脸上的泪水，摸到枕头底下的剪刀刺向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刹那游光也恢复了神智；方才的一切他能看到、感知到，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
他崩溃的咆哮着、质问着，那把剪刀是他曾经叮嘱方莹放在枕头底下，因为对方看不见，夜里又危险，那原本是保命所用。
然而那个家伙却轻描淡写地说：“我都让她看见你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她死是她自愿的，又不是你杀的。要我说，一个瞎子何必如此伤心，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他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蛊惑着人，“若你不喜欢，那我再委曲求全帮你一次。我帮你救她，但我们之间的交易条件得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