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村妖怪（一）

不忘山地处南北交界，宽广的山脉将天衍地势一分为位，一边是人迹罕至的北地，一边是人人向往的南方。

凌清上一次踏足不忘山还是在凌辰年幼之时。猫狗都嫌弃的年纪，调皮捣蛋无所不能及，竟然连长老们驯化的灵兽都敢碰，一不小心还玩死了。凌辰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躲在后山整整三天没出声，后来还是凌清寻到了他，又带着他重新去不忘山抓了灵兽，这才勉强平息了长老们的怒气。

这等过往自然是凌辰提都不想提及的黑历史，一路上面对凌雪咄咄的逼问，想尽办法蒙混过关。

很快，就到了不忘山脚下的长水村。

“长水村虽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但生活一直还算安定。”凌辰轻踢了老马屁股一脚，让它加快速度驶进村子。眼看着就要天黑了，还得找农家借宿，耽搁不起时间。

黄婉年纪小，耐不住车厢的烦闷，早就抱着白狐坐到了凌辰身边，睁着圆眼一言不发地扫视着村子。

说来也奇怪，这个时辰应该是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的时候，可没有一家有炊烟飘起。村里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只余马蹄踏过，“哒哒哒”响。

黄婉怀里的白狐身子一颤，顿时嘤叫了一声。

“小白，怎么了？”黄婉摸着它的耳朵，小声地问道。

三尾白狐是灵兽，自从阴毒珠离体后又跟着黄婉在青岚宗修炼。凌清见它资质尚佳，还特意去五长老那儿寻了妖兽可以吃的丹药，如今它的屁股根处，第四尾已经冒了一根小豆苗出来，境界也提升了许多。

可这会儿，它浑身的毛却都炸了起来，狐狸头拼命地往黄婉怀里钻，仿佛附近有巨大的危险靠近。

“师姐，不对劲。”凌辰也察觉出有问题，缰绳一拉，老马扬了扬身，两只前蹄在半空中虚踏了两下，打了个鼻响停在了原地。

一阵风刮过，带起村头参天巨树枯黄落地的树叶，平添了几分阴冷气息。

黄婉缩了缩脖子，往凌辰身边靠近了些，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

阴风过后，却突然又爆发出一股浓烈的肉脂香气……就在此时，离着马车最近的一户农家突然开了门，有村民模样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肉，正想撒到地上的时候，对上了凌辰黝黑双目。

他惊得盆子差点掉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谁？”

凌辰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反问：“你又是谁！”

……

“修士大人，请救救我们吧！”

草屋内，烛光闪烁，将一众人的脸映衬得更加严肃了几分。

跪在地上的就是先前开门的男人，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拼命地对着凌辰嗑响头，口口声声要他救全村人的性命。

“你说有人每天都会让你们煮肉块？”凌辰与凌清交换了一个视线，后者点头，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他指着桌上盆里还冒着热气的肉，又问道：“就是这些？”

村长点头：“对！就是这些！天暗前一定要洒在门前的路上，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

村长惊恐地咽口水：“要是谁没按照要求做，天亮了就会死！”

凌清挑眉，觉得他有些话还未说详尽：“村长，你若不把实情完全说出来，恐怕我们也帮不上忙……”

村长瞄向凌清，见她虽笑不语，眼内却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咬了咬牙，终于把最可怕的一面说了出来：“不光会死，还会变成肉块……”

凌雪惊呼起来，眼神瞟到盆里的肉上，一股恶心之感涌上喉咙，捂着嘴干呕起来。

凌辰的面色也不好看，“你炖人肉？！”

村长又趴在地上哭起来：“我也不想的，可是如果我不炖，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灾荒年间连人肉都能吃，更别说这早就已经被分尸无数的死人肉了。

村长忽然想起来什么，猛然抬起头。外面……早就漆黑一片！他、他竟然错过了送肉的时候！而门外，突然传来了突兀的脚步声。像是三只脚踩在地上的声音。

“笃笃笃”三声，音量有点大，又好像是拉着什么东西在拖行，掺杂着砂砾尘土在内，声响越来越大。

“来了。”凌清低声道。

黄婉怀里的白狐又开始簌簌地抖起身体，这一次比先前在外面还要夸张。凌清随手弹了个灵气罩，把一人一狐护住。有了保护罩的隔绝，那种来自血脉中的威压消失了大部分，白狐终于稳住身子探出头，不解地四下晃着脑袋。

“师姐，我把墨球也放进去。”耳内有人传音，一道黑影迅速地滑入光圈内，是早就吓晕过去的黑猫。

脚步声却在临近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朦胧烛影间，窗纸上印出了一个怪异的影子，轮廓模糊，不时变异扭曲着。

就在几人摸着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的时候，娇俏的嗓音响起，徐徐魅惑着屋内之内：“村长快开门，是我，阿俏！”

没有人敢开门，方才还跪倒在地的村长早就吓晕了过去。

门外那东西又“哆哆”地敲起门，见还是无人应答，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不开门哪……咯咯咯，那我就直接进来咯……”

瞬时，木门被直接推开，发出一声巨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凌辰、凌雪还是被吓的一哆嗦。大开的房门中间，站着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形物体……

它套着一袭残破的血色红衣，四肢却是黄色的毛绒六爪，胸毛跟钢针一样刺破衣服露出来。最关键的是它的头颅，长着一双铜铃大眼，又带着尖嘴猴腮，还非要学着女人的娇媚样子，踱着小步走进来……

凌辰、凌雪又觉得一言难尽，刚才那一哆嗦绝对就只是被门板碎裂的声音吓的。世间妖兽他们看了不在少数，雪蛟长得算是狰狞了，可毕竟还有迹可循，知道是个大蛇演变。

可面前这个丑八怪，真的是闻所未闻，就跟四不像一样，好像自己的身躯都是从其他地方拼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