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阑珊的密林中。
两名身高相仿,身着深青色夜行衣的男子,手持兵刃堵住前方去路。
劫修?
姜河沉默地攥住厚土之刺。
感受波动,分别是炼气二层中后期的样子,自己刚到后期,实力并不占优啊……
铛!
一枚来袭暗器被他轻易用短刺弹开。
他渐渐凝重。
本来还对青蓑衣抱有希望。
可既然对面已经动手,无论是否是试探,自己不还击恐怕都会显得怯懦……
呼……
他轻吐一口气。
停止向蓑衣输送灵力。
静时还好说,战斗时的每分灵力,都至关重要。
“炼气二层?果不其然!”
那两兄弟,显然也是感知到了逐渐泄露出来的波动,脸上露出些许赌对了的得色。
姜河暗啐一声亡命徒。
他向来谨慎,便是想尽力避免这种意外,但真遇上时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想要活路。
唯有杀出去!
重心微沉,灵力酝酿。
那陈氏兄弟也不多言,仗着人数优势,一左一右持刀扑了上来!
这场景何其似曾相识。
姜河曾为了解世俗武学,与周氏兄弟对练过,结果自然是皆令二人心悦诚服。
但修士毕竟不同。
在接触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了压力。
一触即退!
姜河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树林深处奔去,即便没法甩掉敌人,也要主动创造机会!
前些年。
他之所以能数十次从强敌手下逃生,便是靠的心思灵敏。
每次野火宴他都会提前考察地形,加上上次猎虎见闻,这片林子的弯绕他大致已铭记脑海。
再结合野火宴散场时见到的景象……
向前狂奔。
后脑勺处一阵劲风传来!
他向前翻滚,转身以厚土之刺格挡,轻松化解了来袭的攻势。突袭之人狞笑两声再次发起进攻,而他的兄弟则正从数十米外追来。
姜河见状忽生一计。
“你说什么?”
他对着眼前之人疑惑地喊了这么一声,而后便击退对方,再次逃向远方。
“哥你跟他说了什么?”赶上来之人疑惑道。
另一人摇摇头。
二人便继续向前追去。
两追一逃中,姜河的灵力在持续消耗,偶尔被追上迎战也是苦不堪言,这陈氏兄弟极通世俗拳脚,比起一流高手还要甚过许多。
姜河一直没用火法。
加上修为优势不显,在二人联手下,他已屡屡受创!
但饶是胸中气血翻涌、嘴里涌上鲜甜,他战斗的目标始终明确。
永远只盯着一个人打!
渐渐的,那挨打之人也察觉出不对来,频频呼喊兄长帮助。
树下。
姜河猛然爆发灵力,打了目标一个踉跄。
就在他欲乘势追击时,一股劲风也从身后袭来,试图将他逼退!
他手中尖刺猛地向前!
噗!
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先后响起!
面前之人捂着肩上的伤口迅速倒退,满脸惊慌,姜河也忍住大腿后侧的剧痛,面带狞笑地再次拉开距离。
“哥!”
那受伤之人眼底含怒地道:“为什么不帮我!”
年长之人稍显不耐道:“是那家伙宁可受伤也要伤你!”
那人沉默片刻:“陈年……你刚才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你……蠢货!”
年长之人知晓这是离间之法,当下不再辩解,脚下加速向前追去!
地面血迹清晰。
他眼露冰冷。
只要把那该死的家伙抓住,一切屁话不攻自破!
不知不觉,兄弟二人渐渐拉开距离。
姜河凭意志暂时屏蔽了身上大量伤口的影响,边跑边注意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心中默念。
三……
二…
一!
他猛地转身捅出厚土之刺。
陈年眼神平静无波,对面为把戏做全套,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仅自己一人就足以将其终结!
他习惯性抬刀来挡。
“我已有无阶中品法刀,这蓑衣人的匕首品质不凡,到时就送给弟弟好了。”
然而在那短刺即将刺中刀身时,一股别样的灵力波动,却在那不起眼的握刺之手上开始酝酿。
“不好!”
陈年大惊!
他这才意识到,对面竟如此隐忍!拼着受伤,也要将杀招道法藏在最后关头!
但,脑子是反应过来了……
贴脸放大怎么空?
火蛇直接轰在胸口!
姜河抓住机会不再逃窜,以脚蹬地止住身形,猛然前扑!
火蛇是隐藏杀招,可也不代表厚土之刺就能被忽略了!
本来一面倒的追杀局势,瞬间倒转。
陈年以最快速度,凝聚出灵力盾想阻挡火蛇,却忽见那闪着暗芒的尖刺袭来!
噗!
厚土之刺专破灵力护盾!
陈年砸拳打在姜河脸上,同时疯狂倒退,捂着被刺穿的胸膛喷血不止。
“可惜,歪了一寸。”
姜河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当即准备乘胜追击。
假设自己伤势累计起来已是半残状态,那追兵被一套组合技贴脸,就是大残!
丝血不追等什么?
可他刚迈步,便见陈年从兜中掏出一枚丹丸塞进口中。
林间昏暗。
姜河没看清对面吃了什么。
可其身上本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的气息,在短时间里迅速回升起来!
这些年培养的本能,让他咬牙转身,果断放弃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陈年满脸狠戾地向前追去。
胸前伤口极深,皮肤又被火焰炙烤的皮肤焦黑扭曲,但在那枚回春丸的帮助下,好歹是止住了伤势。
浪费了一枚珍贵的回春丸……
哪怕将对方千刀万剐,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姜河在奔逃时忽然侧目。
听到前方林中有隐约喊杀声传来,斗笠下的面孔当即一喜!
他记得前方是处不高不矮的坡。
刚散场时,便远远望见有人在这埋伏。
“还在打就好。”
他略带庆幸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轻擦嘴角血渍,向坡下众人扔去。
“驱蛇火法,想要就去拿吧。”
说完便再次向前跑去。
陈年本想再追,但想到那火蛇的威能,又有些心动。
回头一看,弟弟尚未跟来。
“该死!”
他果断跳下坡去,捡起那本功法。
待避开人群,重新爬上来时,那青蓑衣自然是消失不见了。
弟弟倒是捂着肩膀姗姗来迟。
陈岁嗅了嗅,脸色一变:“我受那么多伤都没……你却用了一枚回春丸?”
“那老东XZ了一手。”
陈年有些憋屈地吐气道。
但他随即将不快甩至脑后,有些高兴地亮了亮手上的薄册:“别去管那家伙了,得了这本火法,我们两兄弟的实力又能更上一层楼!”
“你的意思是……”陈岁声音低沉下去,“你把他放跑了?”
陈年一时语塞。
……
灰虎堂深处房间里,一皮肤白皙的男子正赤着身子躺在木桶中,被桶中的高温药水蒸得额头微微出汗。
三名堂主正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姜河闭眼深呼吸。
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只得用思考来转移注意力。
那陈氏兄弟综合实力更强,紧密配合也限制了他的发挥,虽说最后死里逃生……
不过他清楚。
输赢只是一时,无论胜败皆要总结教训,才可能永远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
他急中生智想到的离间计,其实执行得并不漂亮,若是对方情谊坚固些,给他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
而若是再严苛一点反省。
其他方面也能发现不少纰漏!
比如刚得到的冲御符,无阶上品的的灵力的冲击,少说能让炼气初期修士体内灵力紊乱三秒。
底层修士贫穷,没有护具,灵力就是全部。
若是配合得当,瞬间秒杀一人都有可能!
“但总算是证明了思路正确。”
驱蛇火法、厚土之刺,让他在战斗时有了更灵活的应对手段。
这就是底蕴啊……
姜河从桶中微微坐起身,望向窗外月色,面露凝重。
放在从前,这等伤势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现在泡着自己调配的药浴,桶中不乏各种名贵药材……坚持这样一周半大概便可痊愈。
但他连一周半也嫌长。
凡俗药物效用有限。
倒是那劫匪掏出的丹药,其迅速治愈伤势的效果,让他很是心动!
“那俩家伙也伤得不轻。”
他默默分析道。
能沦落到出来劫道,怎么想也不会是炼丹师。
那丹药用一颗少一颗,陈氏兄弟不可能在安全的环境下浪费掉,而是会慢慢养伤!
而修士体魄强壮,养伤时也不用凡人那样躺着,甚至只要别冲击瓶颈,修行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们已拿到了我那本加料的驱蛇火法。”
低语声不断从屋内传出,三位堂主脸上满是担忧。
一夜过去。
桶中药水渐淡。
姜河站起来,更衣完毕,重新带上蓑衣。
“药师,您的伤?”
“小事。”
姜河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那陈氏兄弟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
他要趁着血迹未散,抓紧找到二人落脚点,再慢慢图谋。
不仅是为了丹药。
对方已感受过他蓑衣下的真实气息、修为,若是不除,以后难免也是个隐患。
来到曾交战的密林中。
姜河将厚土之刺上的血垢,轻轻碾碎涂抹在血鲨符上。
随着灵力输入,那扭曲的朱砂图案,也随之扭动鲜活起来!
一抹血光蓦地在符篆上浮起。
径直指向西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