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谜

岑开之要带走唐思和唐念的前一个晚上。

陈尧坐在床边看着妈妈买给他的手表出了神,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与唐思和唐念道别。

唐思则在一旁翻箱倒柜,从各个角落里搜罗出了自己平时藏的零食。他把零食全都铺在了陈尧的床上。就像他们成为朋友,陈尧开口说话的那天一样。

唐思说:“这些都留给你。我以后就用不到了,我要去岑艾圣他们家,吃光他们家去了!但是你也要省着点吃,因为我们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尧看看唐思,再看看床上那一堆零食。陈尧知道,对于唐思来说,食物在他生命中可谓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唐念将之前杂货铺阿姨送的蝴蝶发夹取下来了一只,说道:“陈尧哥哥,这个小蝴蝶,你一只,我一只。你可不要忘了念念。”

陈尧接过唐念的发夹,他看着蝴蝶一颤一颤的翅膀出了神。这蝴蝶仿佛活了一般。此时,他多想化作一只蝴蝶,一直陪伴在唐念的身旁。

陈尧摘下了妈妈送他的手表,递给了唐念。

唐念连连摆手,“哥哥,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陈尧不由分说地将手表戴在了唐念的右手上,“我妈妈会一直在我的心里,她会一直陪着我的。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们的,你们想我了,就可以看看这块手表。你们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我的妈妈就是你们的妈妈,她也会保佑你们的。”

唐思先啜泣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收到礼物,还是被陈尧的话感动了,随后三个人便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岑开之就带着岑艾圣来接兄妹俩了。唐思和唐念醒来就不见陈尧,他们焦急地四处寻找着陈尧,想跟他作最后的道别。

此时,陈尧和岑艾圣正在活动室堆积木,他们已经堆出了一座摩天大楼。跟着岑开之来到活动室的兄妹俩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陈尧的背影。

岑艾圣说:“你积木堆得不错,看来你也挺聪明的。听说你今年就要上一年级了,需要课本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

陈尧想了想,说道:“好,可以给我你家的地址和电话吗?”

岑艾圣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纸笔,歪七扭八地写下了一串数字,还画下了一幅解谜地图。

岑艾圣问陈尧,“你认识字吗?”

陈尧点点头说:“会一些,我背过字典。”

“是吗?那我没有看错人。”岑艾圣惊喜地对陈尧连连称赞,立马低下头奋笔疾书。

岑艾圣与他自信的态度不同,他写的字也同之前写下的那些数字一般歪歪斜斜,春蚓秋蛇。但显然,他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同龄孩子懂得多了。

陈尧接过岑艾圣手中的地图,小心翼翼地将地图折了起来,放进了裤兜。

“艾圣,走,我们回去了。”岑开之说到。

岑艾圣应和着好,不忘轻声对陈尧说道:“别忘了哦,你一定要来找我。”

陈尧转过头去,发现唐思和唐念也站在那儿,他站起身来和岑艾圣一起走向门口。

唐念先开口道:“陈尧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和唐思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

“你们两个笨蛋能做什么?连个人都找不到。”岑艾圣一脸鄙夷。

“艾圣,跟弟弟妹妹道歉。”岑开之严厉地对岑艾圣说到。

岑艾圣听也不听,转身就向大门外走去。岑开之倒也没为难他,再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原地等唐思和唐念与陈尧道别。

唐念的眼里噙着泪水,对陈尧说道:“我和唐思要去岑叔叔家了,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你不用担心。”

唐思抢着说:“是啊是啊,被领养可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事,要是有人也愿意收养你就好了。”

“陈尧哥哥那么聪明,肯定有很多爸爸妈妈要抢着收养的!”唐念紧接着说到。

陈尧没有像之前那样温柔懂事地说话,他看了一眼岑开之,黑着脸说:“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才不需要别的爸爸妈妈。”

唐念和唐思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而陈尧的妈妈才过世不到一年。唐念知道陈尧有多么想念自己的妈妈,也意识到他们说错话了,她低下头轻声说着对不起。

陈尧这才平复了情绪,“我上学前会去看你们的,你们要乖乖听话。”陈尧转身走向走廊深处,他不住地擦拭着眼泪,直到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唐思和唐念走后,陈尧并没有意志消沉。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拿着岑艾圣画的地图进行解谜。

陈尧终于在暑假到来之前解开了谜题。他先是去办公室找老师,想问问岑开之的电话,因为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虽然电话跟他解开的一样,但是拨打以后却是空号。

陈尧回到老师办公室,“老师,岑叔叔的电话怎么是空号啊?”陈尧试探着询问老师。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以前是可以联系上的,可能岑叔叔他换电话了吧。你别急,管领养回访的老师应该会有岑叔叔最新的联系方式,等我去帮你问问。”

但陈尧知道,以老师和岑开之之前的交易关系,老师不可能不知道岑开之的联系方式,她应该是不会去帮他问了。

岑开之在收养唐思和唐念之后,就更换了电话号码的行为属实蹊跷,这也让陈尧不得不想要尽快去岑开之家一探究竟。

陈尧想,既然电话号码换了,住址不知道会不会也更换了。如果岑开之是为了切断唐思和唐念与过去的联系,有意而为之,那他大概率也是会搬家的。陈尧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是询问了老师。

老师倒是直接告诉陈尧,“岑叔叔说他之前的家只有他和艾圣住,实在是太小了。回去以后他们就会搬家,搬家以后他会把地址再上报到管回访的老师那。我去问问再告诉你好不好?”

陈尧点点头,与他料想的果然差不多。

陈尧往桌子上看,刚好瞄到了老师刚才查岑开之的电话,随手放在桌子边上的唐思和唐念的领养表,以及一张下周开放日的人员名单。

陈尧趁老师不注意,故意打翻了老师桌子上的茶杯,趁着假装帮老师收拾桌子的机会,看到了岑开之的地址,以及另一张开放日的人员信息。那上面最后一对儿来访者的住址,与岑开之的地址处在同一个小区。

岑开之的地址虽然与陈尧解谜出来的地址不完全一样,但是依然同处于一个街道。

于是,陈尧决定在下周的开放日去找唐念他们,按他解出来的这个地址碰碰运气。

开放日一早,天还没亮,陈尧就拿起前一天收拾好的书包,准备在门卫交接班的时候溜出去。

他刚想开门,宿舍的门突然开了,陈尧顺手就将书包扔在了门后。

“陈尧,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老师一脸诧异。

“啊,我想去上厕所。”陈尧想顺势把老师推出去,奈何老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你快去,老师在屋里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陈尧吓得冷汗直冒,生怕老师进屋看见自己扔在一边的书包。

“老师,我可能拉肚子了,肚子疼得要命。”

老师看着陈尧那满头的冷汗,赶忙说道:“快,老师带你去厕所。”

陈尧顺手将宿舍的门关上,急匆匆地跟老师往厕所跑。

陈尧从厕所出来,老师关切地问:“怎么样了?肚子还疼吗?”

陈尧捂着肚子说还行。见老师想要送他回宿舍,他一下子打起了精神,问道:“老师,您刚才是跟我有什么事要说?”

“哦对,我想跟你说,今天开放日啊,有很多不错的家庭。老师想让你负责给大家分发互动的零食和手工材料。你好好表现,老师会跟他们说重点留意你的。”

陈尧皱着眉头,说:“可我的肚子不舒服啊,今天我就算了,下次开放日我一定好好表现!”

老师看着陈尧那个难受的样子只能作罢,说道:“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陈尧的内心窃喜了一番,说道:“好的,老师您辛苦了。我现在就回宿舍躺着去了。”

陈尧的脚慢慢地往宿舍挪动,转头发现老师已经不见了,赶忙跑回了宿舍。陈尧拿起书包,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心生一计。他赶忙把被子打开铺好,用枕头塞在被子里,假装有人躺在里面。

一切准备就绪,家长们也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儿童福利院。陈尧小心翼翼地东躲XZ,还是撞上了一对夫妻。

“这不是……”夫妻俩互相对视,男人语气兴奋地说:“对啊,我们的小男子汉!”

陈尧这才看清,原来是上次大半夜送他们回来的杂货铺的夫妻。

“叔叔阿姨好。”陈尧礼貌地向两个人问好。

女人说:“你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啊?”

陈尧只能把谎撒到底,瞬间影帝附身地说:“我肚子疼,要去医务室。”

陈尧见夫妻俩面面相觑,仍有些怀疑,陈尧赶忙接着说:“我刚才跟老师请了假,哎呀呀,我得先去厕所,我快要憋不住了。”

陈尧表现得十分着急,夫妻俩也只能给他让路。

“用不用让你叔叔陪你去?”女人在后面喊。

陈尧大声回应道:“不用啦!谢谢你们!”

趁着别人不注意,陈尧就溜出了大门。可是福利院的位置实在是偏僻,没有什么来往车辆。要想靠双腿走到目的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尧灵机一动,想到来访名单上有一对儿夫妻跟岑开之住在同一个街道上,自己如果能找到那对儿夫妻的车,岂不是能毫不费力地到达目的地?

陈尧返回孤儿院的停车场,看着一排排本地的车牌不知道哪个才是。正当这时,驶进来了一辆枫知牌照的吉普车,车厢里还绑着包裹。

陈尧见车停了下来,他迅速躲到了斜对面那辆车的后面。男人将车厢里的包裹拿下来,陈尧透过透明袋子看到是一些衣服。

女人说:“早知道让老岑上回来的时候给带过来了。这今天开放日人肯定多,老师估计都没时间清点衣服。”

男人一边使劲儿将包裹扛上肩膀,一边说道:“谁说不是呢。都怪老岑,上回来都没跟咱们打个招呼,谁能想,他都把孩子接回去了!”

女人也拎起了两个袋子:“孩子早点接回来是好事,年纪小可以培养感情,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可就不容易相处了。”

“说得也是。”

男人和女人踉踉跄跄地往主楼走去。陈尧借机跑了出来,爬上了吉普车车厢。他躲在最里边的角落里,用之前蒙包裹的布将自己遮住。

过了不一会儿,夫妻俩就回来了。

女人抱怨道:“人多,没想到这么多!早知道今天也带儿子来,让他见见世面。”

“见什么世面!人少了还能让他跟其他孩子交流交流。这么多人,好家伙,就看人了。”

男人刚想掀开盖在车厢里的布。

女人问道:“干嘛?还不上车走啊?等会他们出来了,咱们出都出不去。”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跳了上去。

吉普车驶出了福利院,陈尧从盖布中伸出了小脑袋,看着孤儿院越来越远,陈尧的心逐渐安稳下来。他看着沿途的风景,伸出小手感受着疾驰的风,眼皮渐渐地沉了下来。陈尧使劲地掐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因为他需要记清去时的路,以免无法回来。

在车进入市区后,陈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停了,车上的夫妻此时竟正看着他。

陈尧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女人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从福利院跑出来的吧?我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可能是今天开放日太忙了,她没有接。晚点我再给她打电话。”

陈尧没有说话,他的脑袋一直在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逃离这里。

女人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说着女人就想把陈尧抱出来,可使了很大的劲儿还是有点为难。

男人上前一下把陈尧抱了起来,嘲讽的语气说道:“哈哈,这么轻,这不一下就抱出来了吗?”

女人用脚踹了男人的腿,男人赶忙把陈尧放了下来。

“我只是没吃午饭,开了一路的车,哪有力气?”女人嘟起嘴,但顺势拉住了想要逃跑的陈尧。

“你要去哪啊?”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孩,女人有些纳闷。

她蹲下身子,拉住了陈尧的两只手,靠近陈尧的耳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从我这你可别想跑。”

陈尧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还是被女人的威吓震慑住了。

男人一把把陈尧抱了起来,就像之前扛包裹一样,将陈尧扛上了肩膀,说道:“这下你可就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