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失落的心

由于曾许受了点伤,因此他那几个同学也就都下了场,来到他身边查看伤势。

曾许的手掌肉上黏糊糊的,血与土交融在一起,其中还有几颗小石子镶在上面,用手拨掉以后露出一圈圈鲜红,看起来渗人极了。

“妈呀,破这么大一块啊?”皓宸看了直咧嘴。

“赶紧用水冲一下,不然一会儿感染了。”小胖说着,把曾许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对着曾许的伤口冲洗着。粘黏的血土被冲掉以后,一条条划开的血痕周围红肿起来,原本石子镶嵌的地方露出几个小血洞,红白的皮肉暴露出来。

“他们打球真是脏。”阿哲为曾许发声道,“把许子都给弄摔了。”

“不怪他。”曾许说了出乎意料的话,“是我自己身体太瘦削了。那小子说得对,他只是正常对抗,是我适应不了而已,如果是以前,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我一定不会说什么。”

“才不是吧。”崔楚瞪大眼睛,不甘地说,“上次打比赛这种事情你都帮我出头,怎么到你自己你倒觉得无所谓了?”

曾许无奈地耸耸肩:“因为我很了解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之前瘦了将近四十斤,我的身子早就不支撑我继续打球了。而且认真地打了几个来回以后,我都快累吐血了,小腿也隐隐作痛,或许我就该听我妈的话,不该去碰篮球。”

曾许的话不无道理,在他剧烈运动以后,他的肺子就像快要炸开一样,浑身上下的关节酸痛无比,脑袋也疼得要命。运动促使的新陈代谢加快和血液流动加快,都在让曾许的身体超负荷。

曾许的话让他们几个连连摇头,七嘴八舌地反驳着、安慰着,但曾许只觉得他们吵闹,浑身的剧痛感让他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忍无可忍之下,曾许掏出一颗药,服了下去,才逐渐使得疼痛缓解。

崔楚见到这一幕,意料之中又心有不甘地咬着牙,最后只能缓缓叹了口气。

小胖还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崔楚给拉住了。他向身后的树下扬了扬下巴,众人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任涧站在树荫之中,双手无处安放。

崔楚使了使眼色,然后对曾许说:“许子,还有人等你呢,我们就先撤了。”

曾许扭过头,看了任涧一眼,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几个同学就重新回到球场上,此时任涧才靠近过来,坐在曾许旁边。

“受伤了啊?”任涧关切地问。

曾许把手掌伸向任涧面前,想让她心疼一下自己。谁料任涧对这种程度的伤口似乎见怪不怪,眉头也不眨一下,但眼神里满是心疼,她握住曾许的手腕,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小伤而已。”曾许笑了笑。

“你这得消消毒,不然会感染的。”任涧说罢站起身,“走,去药店买点碘伏。”

曾许愣了一下,本着觉得这种小伤用不上大惊小怪,连连拒绝道:“我这伤得又不重,用不着上药的。”

“你这伤口里还有杂质呢,不清理干净的话感染了难受的是你自己。”任涧拉起曾许的手。

曾许还想往后拽,但刚一发力,任涧就回过头来盯着自己,把曾许盯得哑口无言,只好乖乖跟着任涧走了。

任涧去药店买了一瓶带棉球的碘伏,又买了一卷纱布,带着曾许来到了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说,有这么严重吗?”曾许哭笑不得,“还买纱布干嘛。”

“伤口要好好保护起来,免得清理完又碰着。”任涧一边说一边打开碘伏瓶盖,从中夹出一团浸着碘伏的棉球,在眼前转了转。

二人对视一眼,任涧向曾许伸出手。曾许犹豫地把手递过去,轻轻放在任涧手上,一时间,清冷的温度传到手背上。

曾许的手比任涧的大很多,手臂虽然很瘦,但比起任涧的也粗壮一圈。任涧托着曾许的手,用棉球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伤口,碘伏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蛰痛感使得曾许情不自禁地缩了缩手。

任涧瞥了他一眼,重新把他的手拉回来说:“疼就是在消炎了,说你还不信。”

曾许渐渐适应了这种痛觉。从曾许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中能够感同身受,因此任涧才继续给他上药。她认真地清理着皮肉下的杂质,生怕又弄疼了曾许,然后撕开一张纱布,小心翼翼地在曾许的手上缠绕,一举一动轻如履冰,那种专注让曾许不由得凝视着她。

任涧低着头,长发披在后背,有着月光的柔长,从脖颈和双鬓耳廓垂下的部分微微卷起,在风中散发着野花的淡香。她的眼眸微张,像夜里无星一般黯淡无光,却留给曾许无限的遐想,那长长的睫毛洗刷着曾许的心房。

任涧缠绕了两层纱布以后,稍稍紧了紧,在曾许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刚想满意地抬头说一句“好”,却与曾许的面庞擦过,鼻尖之间仅差一厘米,甚至感受到了曾许柔棉的鼻息。

四目相对,二人都怔住了,任涧黑胡桃的眼瞳中映射着曾许的模样,而曾许满眼也都是任涧的面庞。

他咽了一下口水,微微张开嘴,轻声问道:“任涧,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诶?”任涧顿了一下。

突然她瞳孔猛缩,浑身像触电了一样,口中倒吸的空气都颤抖起来。她连忙挪开目光,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撤了撤,与曾许拉开距离,脸上不知何时泛上红晕,一只手托起耳边的头发,磕磕绊绊地说着:“那个……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听到这个回答,曾许的眼里顿时少了两分光亮。他也扭开脸,缩回手,把缠着纱布的手藏了藏,脸上露出荒诞的笑,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是好朋友呢。”

任涧偷偷看着曾许,小心地问:“怎……怎么了?”

“没什么。”曾许把眼神从远处重新移回任涧脸上,从她歉意的脸上读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对不起,曾许。”任涧极其小声地说,连她自己都没听清。

“没关系。”曾许居然听到了。他似乎认命地点点头,眼神再次瞟向别处。

“曾许。”任涧握住他的手,“曾许,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我会自卑,会抑郁,会莫名其妙的暴躁,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会让我身边的人很累,我……”

“说这么多干嘛?”曾许笑笑,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双手,“我们只是朋友,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吧。”

任涧不住地摇头,有一种曾许要把手抽离的感觉。即便她想要拽住曾许,可后者还是甩开了她。

“我有点累了。”曾许站起身,“下次再见吧。”

“曾许……”任涧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无法面对和解决这样的事情。

曾许拍拍她的肩,然后失落地转身走开了。任涧望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喊,最终也没张开口。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头也不转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