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附骨之疽。
我向来是懦夫的,一了百了总行不通。这算一封遗书,不过用来缅怀三十年后的我。因为不知道那时候我会以什么方式死去,死讯又有谁知。
我并不觉得会有人祭缅我。
我并不觉得会有人怀念我。
所以我向来对字眼是没什么“忌讳”的,自然也没什么过分夸张的“敬畏”,我自然可以高谈阔论我的死亡。
死这个字眼为人所不喜,所以人们谈论起来总愁眉苦脸或更厌恶。对我来说,还好吧,意味着团圆呢。
正好也算清秋,还不至于那样过分的死寂。各类虫豸蛙鸟的叫声也减轻了许多,不至于吵人安眠。就算这样,还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应该是怀念作祟。也可能单纯的爱发呆了,楞楞的看会儿青山在夜幕下的轮廓再顺着北斗七星的勺柄到勺头沿着线找到启明星。
意义何在?
可能在盼着黄粱饭早些熟吧,那样的话做了长久的噩梦的我就可以挣脱开被子的束缚,欢快的说声“妈,我来吃饭了!”
想的再多也没有用了,可就是止不住的去想,也许我需要静一静,可是连书也读不下去了,也睡不踏实。无止境的累和空虚包围了我,四面楚歌。
其实我一直在为我的死找些借口,怕死的清净,无人知晓。又怕太过嘈杂,人来人往的。怕腐烂、怕焚烬、怕溺忘、怕窒息。说想死,却瞻前顾后。只是活着,便已经乏了。
现在一心只是等死。
这段时间,累是主旋律,伤心是副调。
多少还是有些牵挂的,怎么说也有希冀的。我想,有个人陪着就好了。说说委屈,谈谈以后。但我觉得我这么自私,还是一个人好了,总是能避免一些问题的。
要以非常平和的心态去思考,直到我原谅我自己。
要我来说。
我是一张“祚扎”的网,绳结是很磨损的,纤维也朽透了,日渐空松的网眼已经兜不住什么了。甚至更严重的开始遗漏了,首先是友情,其次是亲情,而后来我的爱情、健康、理想也被落下了。这让我怎么能不悲观呢?
可连月延延的梅雨时分结束之后,隐埋在濡湿的极厚土地里的竹笋也总有破土而出的那天,可悲观啊,何日是个头呢?
所以我说我是个懦夫,溺在悲观的海里,从没想过回到岸上。
正如我所写的《轻临南山寒食贴》中所言“夫懦,故躏劾不敢言,骇栗如翙鸟,噤言唯诺诺;夫勇,故崩山不改色,威武似彪狼,举止随风雷。慎勇而非,独绝难事。”遂决定以“夫懦”为名。
“好梦昼初长”所以“望昼”是我一开始的笔名,只不过取的不好。只盼白天,待梦来时,却不眠了。“名利”真就是梦中花了。
“尘骸为山骨,摧损我相干”所以“尘骸”是我的第二个笔名,甚至于大部分的应用昵称都是“尘骸”,寓意是好的,只不过现在不得不“相干”了。山崩天塌,真是到现在还缓不过神来。也不敢称山骨了。
现在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家中的灯光,它现在简直比夏日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些。觉得它的质量和密度都无限大了,压的我都喘不上气来。它都溢出来,像浪潮一样的铺天盖地的来,在我面前远甚于大海的惊涛,我实在是喘不上来气了,即将溺死…
徘徊着,徘徊在旧的残梦的壁垒之中...
一如既往
深陷着,深陷在锈的记忆的牢笼之中...
一如既往
后来想着,既然这么痛苦,那还不如好好散散心,好好玩玩。不能总忙,也没有那么多忙头,再者说弦绷紧了会断。后来听说有花灯会,便想着凑个热闹,寻个耍处。
天不遂人愿,刚好下了雨,正与心情对上。恰好脑海里还有个曲调,便随手写了这调;
《平生恨·南水花灯凭吊》
碎光流语,更倾落、繁灯绪。风摇薄帘月幕雨。顶梁扶柱,却颓重、红豆依。只恨也无端,簪影雾重重。更将浅唱,交耳接踵徐徐。
晏舍平殊,增烦处、欢彩鼓。憎曳残荷败藕湖。推杯换盏,天来也、蚁炉寒。微暖知宵昼,烁熠星点点。增归岁月,空长百二十年。
至此,也觉得无聊了。并非花灯不热闹,而是我与这热闹不相干了。那气氛黏腻窒息,一步一步走着都是折磨。甚至不敢想未来,哪怕仅仅是下一个节日都不敢想怎么过。
夫懦啊夫懦,区区三十年啊。我只能自己劝慰自己,《高山、木屋、藤椅和我》终究是我理想的生活,《葬礼》则是我早就筹谋好的——身后事。
自脖子上蜿蜒的灼痕似一条巨大狰狞的蜈蚣在我的皮肤扎根,植皮的苦痛伴随了我整整三年,那自头顶浇透的滚烫的蜡油让我整整六年不得不以寸头来减轻癞疤的灼烧。
我是自私的,到了极自利的地步。曾用自杀来逃避问题。从医院三四楼跳下,但竟没死。四肢断了三,头上又落下个见不得人的疤。
不过现在嘛,还好还好,毕竟还得熬。
谁会为我唱丧呢?
或许到了极老的时候,在农村老家的大门口,躺在藤椅上摇着蒲扇阖着眼,却想起了童年——爸爸妈妈去打工,自己就在家门口望,每次听到越来越近的摩托声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他们老说“小孬,小孬再等等,接你去城里住,咱们很快就有家了。”
现在也是在盼着爸爸妈妈接我走吧,接走,接走,就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