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陈龙的本事

沈放心里的苦自然不能道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下这个局面，怎么能和金人谈判？

可是沈放知晓这个完颜希尹在金人中的地位。

目前南掠的众多金将之中，只有完颜希尹一人是个真正的有识之士，也只有他可能将自己的意图带给金军两位元帅。

右副元帅和自己谈过，崩了，结果斡离不被揍得灰头土脸。

那左副元帅粘罕呢，这个野心家也想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么？

赞美敌人的话他是万万不能在自己的各军将领面前说出口。

要不然这群热血沸腾的大好青年会吞了自己。

既然说不清道不明，那就暂时烂在肚子里吧。

沈放没有再作解释，吩咐大家为明日的战事作准备后，去了陈龙那儿。

陈虎看来真的有了起色，陈龙喂的小米粥也能吃些了。

伤成这样，能吃就是福。

相对于那些军功累累的大好青年，四大王牌军中的陈氏兄弟温存多了。

起码他兄弟俩不会像杨三多、伍有才那般大眼圆瞪，直接骂娘。

归德军没有背嵬军那么彪悍，没有踏白军打法凶狠，也没有游奕军灵活机智，他们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但是都在默默的无私奉献。

从陈龙陈虎那儿出来，沈放又探望了几乎所有伤员，安抚他们的同时，也从他们身上获得动力与决心。

次日，踏白军与祁州兵组成的骑兵、工程兵再次出战。

此战采用了伍有才的建议，临时赶制了号为“六脚怪”的可拆卸投石车，能射五十斤左右的石炮，射程百步以内。

六脚怪其实就是取自附近山上伐来的槐树、白桦木，搭成两对三角架加横梁，配一根重力抛射杆这么简单的造型，类似于早年走街过巷的木匠加工圆木的桁架。

这种简易投石车射程只有汴京城外刘家寺内存放投石车的四分之一左右，击发重量也不及刘家寺那五百台投石车的一半。

那批准备拿来阅兵的远程投石车，最后竟然成了金军围攻汴京城的利器。

汴京城里那群吃干饭的朝臣、禁军自己吞了恶果，也怨不得谁。

西军进攻路线没多大变化，手段却完全变了。

此前背嵬士追击金军时，被金军设计的有人操控陷马坑狠狠的羞辱一番。

这次经过十余台六脚怪覆盖式一顿猛砸，金军巧妙设置的陷马坑、铁蒺藜被毁得一干二净。

得亏祁州兵弄不到像样的石炮（多数是抠出来的板结硬土），要不然守在最前线的金军弓手要遭大殃了。

纵是如此，金军也被打得灰头土脸，没法还手。

踏白军、祁州兵有条不紊的稳步推进，完全没有昨日强攻那么艰险。

甚至……有些悠闲。

金军被逼急了，不顾自己设置的陷马坑、铁蒺藜，派骑兵从侧面突袭，强攻西军的投石车阵地，范二只须让神臂弩手一通猛射，实在压制不了再投几颗震天雷，轻松便击退金军。

看到进攻有了良好收效，沈放与林良肱、马扩、伍有才合计一番，改变了作战方向，命前线军队以拔除金军据点为目标，不求突进，回收了一批铁蒺藜，以为己用。

由晨至晚，一天下来，几乎将金军辛苦准备的铁蒺藜阵毁坏殆尽，金军阵前被撕开了一个一里宽，纵深五里的大口子。

这口子撕的，几乎将金军的防御阵地捅穿了。

傍晚，鸣金收兵。

林良肱随即派出游兵整夜监视金军动向。

“哈哈哈！”范二脸上写着傲娇，“如此爽快的仗，多打几回才好。狗鞑子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

范二有吹嘘的资本，西军出击，近一年来首次取得了零伤亡的战果。

入夜后，侧翼侦查的李子云也带回了消息。

金军的辎重粮草营终于被找出来了：藏在南关尽头一个天然洞穴内。

这可是个重要的讯息。

这个年代，粮草供应乃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是以，西军不惜花费大力气，将大批粮草藏入了沟坎纵横的黄土高原深处，怕的就是金军搞突袭。

金军将粮草藏在南关尽头的无人山洞里，也怕被沈放给端了。

沈放虽然下了以打促谈的命令，对于摧毁金军的粮草却是丝毫不带犹豫。

“子云，有没信心敲掉它的粮洞？”

见沈放问话，李子云谨慎应道：“……很难。”

沈放一愣，李子云这种纯热血青年能说出很难的话来，估计真有些麻烦。

马扩、林良肱、伍有才等都围了过来，问是怎么个难法。

“从此地到南关那个粮洞二十余里，沿途都是金军的帐篷。”

“粮洞是个一面绝壁，两面夹山，如同一张官帽椅一般，只有一个不算长的狭窄山谷可入。”

“谷口是金军大营，两面矮山上也立栅建营，想不惊动金人烧他粮草难于登天啊！”

说完，李子云在泥土地上画出了藏粮洞周围的地形，以及他能观察到的金军部署。

沈放想到个情况，问：“那面绝壁顶上是不是秃顶的石壁？”

太行山上太多这种断崖，上面都是风化的乱石或者土壁。

李子云摇头道：“不是，石攻这种可能末将也想过，它上边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再往下是垂直的石壁，走兽不越。”

“这就有些麻烦了。”林良肱摇头。

沈放沉思许久，也拿不出对策来。

明火执仗的去攻打首先你得解决眼前的金军。

南关一过是孟县，哪怕大本营从甘泉寨发兵偷袭，也是绝无可能。

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那面绝壁之上是否有杂木生长？”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陈龙。

归德军存在感非常低，以至于诸将商量军机都很少邀请陈龙陈虎参与。

他兄弟二人知道归德军将士乃义胜军俘虏为主，没立什么功勋，是以颇为低调。

若不是陈虎在太原为拿下金军军营冒死冲阵受重伤，伍有才等人真要将归德军当差役来对待了。

沈放见此，点点头道：“陈龙，你是否想到了对策？”

陈龙抱拳，问的却还是李子云：“李郎君，石壁上是否有杂树？没有杂树有裂缝或者断岩也行。”

李子云本是聪慧之人，马上悟到了什么，奇道：“陈指挥使不是想攀下绝壁偷袭金军粮洞吧？”

那片绝壁李子云只望了一眼而已，虽然没有万仞山那么离谱，百丈应该是有的吧，人兽难越的地方谁去观察。

“好像是有几棵挂壁树，可是不成片……裂缝什么的，还真没细心去瞧。”李子云迟疑的回忆着。

陈龙满脸期待，道：“要是李郎君不嫌辛劳，可引我前去瞧瞧。我年轻时打过猎也采过药，我弟兄两个被征入义胜军前，还在黄河石门一带撑过船……”

陈龙怕诸将不信，现场演示了一遍攀爬本领。

只见他两手如猿，凭手直接攀上了三丈余高的营房瞭望塔。

更绝的是，在木木板钉缝之间，他双手均用一根手指插入，承受住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在木板上来去自如的徒手攀爬。

不，不能用攀爬形容，直接是凭两根手指悬空吊着身体，来去自如。

我去！

沈放惊叹。

这身本领，放在后世也是个健将级的攀岩好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