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夜——化鬼!(4000)
- 我在恐怖电影里当编剧
- 手不听话
- 4036字
- 2024-01-21 23:52:27
沈一眼前只能看得到忽闪忽灭的月光。
那是从被钻破的棺材顶盖上,洒落下来的微弱光芒。
随着棺材的颠簸摇晃,影响着沈一的视线。
她闭了闭眼。
透过棺材,听到轻灵的铜铃震响,听到庄严肃穆的脚步,听到颂唱的祭词,遵循着古老而诡异的旋律腔调……
棺材之外,在狂风中抛洒飞舞的红色纸钱,如同一只只染血的灵蝶,跟随着从江家村缓缓走出的一行人。
林月走在最前面,身上披着的红色巫袍,左手持红烛灯笼,右手托桃木牌位。
她眼眸半睁半闭,表情非哭非笑。
怪异的舞蹈,轻盈的步伐,手中风吹不灭的红烛。
让她看上去宛如自冥界而来的引蝶人。
这是一场红色的葬礼。
高陆手持铜铃,高声颂唱,身后二人抬棺,曲夏夏抛洒纸钱。
一行五人,从黑漆漆,空无一人的荒芜村庄内走出。
颂唱铃音被风遥遥地传播出去。
直至一道红色的缥缈人影阻拦在众人面前。
黑发黑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温雅端庄。
她出现的刹那,林月的舞蹈,高陆的颂唱,俱是一停。
俞龙刚与冯宇对视一眼,两人的手默契地落到了棺材盖边沿。
“将我的牌位奉还,我尚且还可饶你们一命。”
江妇好的目光从林月开始,一一扫过众人,在俞龙刚身上停留最久。
然而却无人回应她。
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没有人敢相信江妇好抛出的诱饵。
良久,她冷冷笑了起来。
“好,很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便已消失不见。
但她方才所站的地方,竟出现了一道血一般的龙卷风!
风力庞大,血色的气流如同刀子,令人难以靠近。
然而,最令人绝望的,
还是那从血色龙卷的中心,缓缓浮现的四道人影。
一者通体浮肿高胖;
一者倒立而行;
一者火焰笼罩;
一者缥缈不定,恰如鬼影。
见状,俞龙刚与冯宇立马肩手一松,棺材砸落泥地之中。
戳了好几个洞的棺材盖板被两人一把掀开。
露出内部,被换上了一身红色长袍的沈一。
“对不住了。”俞龙刚低声道。
沈一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棺材盖被猛地掀开,她看到了天上遮盖星月的乌云,锋利如刀般的红色气流。
尽管一开始,这个办法就是自己提出来的。
尽管沈一也知道,就算自己说话也没人能听到。
但她还是略显惆怅地说了一句。
“多少给我留具全尸吧。”
此时,
俞龙刚已经抓着沈一的双腿,扛着她视死如归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厉鬼的包围圈中。
竟是将她当做了武器,甩得虎虎生风!
接触到风刃、厉鬼、火焰……
沈一身上的红绳便会绽放出恐怖的红光来,厉鬼触之便燃,白烟顷刻间竟已经超过了血色龙卷的高度。
又被狂风吹拂着,将林月等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厉鬼顿时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而彼时,众人已经果断丢弃了棺材,在高陆的带领下,快速向着墓穴的方位奔去!
江妇好能够将厉鬼汇聚到一条时间线上,并没有超出众人的意料。
而很显然,她这么做也是需要代价的。
譬如,她本身就会失去随意穿梭重叠时空的能力。
卜雨竹死亡后,唯一能对厉鬼产生伤害的便只剩下了沈一。
沈一完全有理由相信,剧本一开始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锁魂镜一定拥有其他更正常的使用途径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沈一被俞龙刚甩来甩去,当成“人棍”用!
沈一有种晕车般的感受。
“yue~”
她翻了个白眼。
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公寓之外,只能被束缚在胸前铜镜里面。
被迫成为俞龙刚表演的道具之一。
眼前一片眼花缭乱,视线忽上忽下,忽慢忽快。
镜子里照出来的,一会儿是头,一会儿是脚。
一会儿是如同九十度俯冲而下的过山车,一会儿又是高速旋转的大摆锤。
沈一只能闭上眼睛,等待这段时间过去。
红绳的力量比她们想象的都要强大的多,但一对四,仍然有力不从心之感。
尤其是体力的消耗,超出预料。
沈一再怎么说,也是个一米七的成年女性。
即便是俞龙刚,长时间这么旋转劈甩,没一会儿动作便慢了下来。
而厉鬼,可不会累。
她们显然也发现了俞龙刚后劲不足,于是立马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尤其是泳池女与诅咒女。
二者一水一火,看似互不相容,但究其力量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黑色的火焰,带有腐蚀性的血水同时向俞龙刚喷来。
俞龙刚此时刚把沈一转到身前,见状连忙转身便跑,尽管速度极快,背后还是不慎沾染了一朵黑火。
诅咒之火一旦落下,不烧穿几层血肉,便不可能罢休。
同时还附带直达神经的剧痛。
俞龙刚的脚步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心脏更是在猝死女的操控下,失控了。
心脏跳动紊乱,供血不足,体力大量流失。
更可怕的是,身前还出现了那倒立的鬼新娘,她的能力是瞬移。
厉鬼从四方八方包围而来。
俞龙刚目露绝望,汗水大颗大颗地掉落。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若是昨夜没有肩膀受伤,今天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吧。
至少……能坚持到冯宇那小子回来。
俞龙刚瞥了一眼抗在他背上的沈一,她本就塌陷下去的锁骨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断掉的骨茬甚至已经刺破了皮肤暴露出来。
沈一不能死。
铜镜能稳定她的伤势,但也仅仅只能做到稳定。
一旦受到外力的冲击,甚至被杀,即便是铜镜也无力挽回。
俞龙刚手里还有一张驱鬼符。
他本来准备留给自己的,毕竟按照设想,这时候冯宇应该可以过来接替他了。
他留下来,就没准备参与后续的活祭仪式,用驱鬼符至少可以保命。
眼见着,鬼新娘的头颅飞射而来。
锋利的獠牙,扭曲裂开的嘴巴即将吞噬他的头。
俞龙刚不再犹豫,一转沈一的身体,红绳飘舞,抽在新娘脸上。
顿时一股浓郁的腥臭白烟升起。
而俞龙刚却没有追击,而是掏出兜里的黄符,在沈一破损的锁骨前一抹,血色瞬间染红黄符。
“我来了!”
冯宇的声音从浓雾中突兀地响起!
俞龙刚动作一顿,咬紧了牙关。
他恶狠狠地把驱鬼符往沈一额头上一贴,“咱们扯平了。”
沈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睁开眼,疑惑地啊了一声。
谁欠谁了?
扯什么平?
难道自己被丢掉了?!
但紧接着,眼前狂乱旋转的画面便让沈一险些晕厥过去。
有了驱鬼符,沈一身体顿时变得硬邦邦的了。
两只手僵直地抬起。
看上去更好用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冯宇和俞龙刚一人拽着她一条腿,大风车似的旋转着,四只厉鬼顿时都无法靠近了。
眼睁睁看着两人一棍就这般冲出了包围圈!
红色旋风渐渐停止了,厉鬼们的身影随着狂风的停歇,而缓缓变淡,最终回到了过去。
风中唯余江妇好发狂般的厉啸!
——
另一边,其他人早已在墓穴里准备好了另一具棺材。
林月也和高陆完成了仪式的准备。
眼下只差沈一就位了!
然而他们最先等来的,却不是沈一三人。
而是江妇好!
她悬浮在半空中,狂风猎猎,与沈一身上同出一源的红绳环绕在她身边。
江妇好根本不欲多言,红绳直冲墓穴棺材而去!
眼看着这最后一具棺材就要被戳烂了。
林月下意识扑了过去,“不要!”
“滚开!”
江妇好见状两眼圆睁,俯冲下去。
但观其动作,却反而像是要收回红绳一般。
她慢了一步,已经有两根红绳刺入了林月体内。
一旁的曲夏夏见状,立马抬手抽出【死神之刃】,向红绳劈下去。
上面蓝光一闪而逝,竟真的将其切断了。
可惜林月已经倒在了墓穴之中,身上两个血洞正汩汩地流出暗红的血液来。
红绳在其血液的浸润下,缓缓化作了白烟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江妇好居然也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江妇好竟无法再维持生前的面貌了。
血肉开始掉落,消散。
黑发褪去色泽。
眼眸化作幽幽的蓝火。
尖叫,哭怨,咒骂……
仇恨笼罩了这整片区域。
林月昏厥了过去。
这时候,冯宇三人才姗姗来迟。
江妇好看到三人的刹那,尖叫声为之一停,眨眼便瞬移到了三人眼前。
骨手捏住两个男人的脖颈,沈一硬邦邦地摔到了地上。
“你们……都该死!!”
她已经没有了声带,牙齿一张一合,充斥着怨恨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脑海中出现。
俞龙刚这是第二次被死亡威胁了,他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但冯宇可不是。
他还很怕死,恐惧令他下意识地挣扎,却只换来江妇好的额外关注。
沈一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但她现在只能看着黑漆漆的泥土地,无能为力,不由得焦急起来。
快快快!
她敲着镜子。
然而没人能听到这么微弱的声音。
曲夏夏正在把林月从棺材里捞出来,高陆却不知道在那块空墓碑上写着什么。
“高陆,高陆!!”
冯宇脖子上的骨手正在收紧,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骨头正在碎裂,还是江妇好的骨手摩擦。
他只知道再没人把沈一扔进墓里,所有人都得死!!
“你他妈干嘛呢?!!”
他用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怒吼。
接着眼前便是一黑,只是临昏厥前似乎看到一道极其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
高陆那带有奇特韵律的腔调,适时响起。
“……江家有长媳,赐名曰妇好。
今日自请愿,迈步入黄泉。
换得人安康,换得寿无疆。
惟愿妾夫君,勿忘亦勿绝。
祭祖祭仙神,桃糕奉妇好……”
……
“你——”
江妇好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高陆面前的无字石头上,已经写满了他用血写就的祭词!
一道金光自石头下方冲天而起,虚幻的龙影闪过,接着便冲向江妇好。
红绳与金龙相撞,却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江妇好被送回了过去的时间线!
连同冯宇和俞龙刚二人一起!
曲夏夏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一转头,竟见高陆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颓败下去。
石头上的血字也缓缓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当年那块龙石,还不快把她埋进去!”
说完这句话,高陆便再支撑不住,靠在墓碑上,身体一点点滑落了下去。
他枯瘦的手指,在身边的泥地上缓缓写下一个“阳”字。
……
棺材盖合上,泥土一铲子一铲子地撒下来。
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沈一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种子。
正在等待发芽的那一刻。
终于再次感觉到灵魂与肉身归为一体了。
嘴里的玉含蝉顿时变得十分硌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意识开始向着黑暗深处下沉。
江妇好那短暂的人生,就这样进入了沈一的大脑。
而若是她此刻能动弹的话,便会发现,【编剧精灵】中的墨水正在飞快地增长着。
可她并不知道。
她看到自己在农家成长,幸运地嫁入江家,一跃成了未来当家做主的江家长媳。
紧接着,便看到了江家急速的衰落。
看到愁眉不展的丈夫。
看到年逾八十的祖婆婆为了家族给她下跪磕头。
看到早已准备好的刺绣红裳与阴沉木棺材。
……
她躺了进去。
她在笑,
江家人也在笑。
喜庆的唢呐,欢快的锣鼓为她送葬。
红色的纸钱一盆一盆地洒出去,沿街烧了一摞又一摞红元宝。
花圈纸人皆为红色,沿街居民笑意盈盈,流水席宴摆了七日。
她听着那笑声,
从街头传到巷尾,
从江家传到罗家。
终于,
断了。
罗家在哭,
哭她的芊娘,哭他的幺女。
那哭声那般微弱,却那般刺耳。
她听到了,她也哭了。
“罗家有女,名唤芊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