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匆匆回到军营后,没有去找玱玹告别,她让潇潇将她直接送回了百黎。
她给涂山璟和西陵族长都捎去了信,然后去找了巫王,劝他们搬离。
巫王半信半疑的样子,直到涂山璟和西陵族长收到消息后来到百黎。
西陵族长不知小夭何事找他,以为是有新配方了,没想到涂山璟也在。
涂山璟跟巫王和西陵族长大致说了一下涂山氏的计划,西陵族长和巫王都暗暗吃惊。
这天下虽看着一片繁荣,但轩辕和神农义军经过这两年的战争,天下形势已有了微妙的变化。人人都以为神农义军不堪一击,却没想到打了两年轩辕不但没赢,还露出了败相,丰隆一死,更是让大荒为之一震。
轩辕必不会甘心失败,一场大战也许正在酝酿之中。他们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他们都了解九尾狐族的法力,如果连富可敌国的涂山氏都要搬,他们即使再怀疑,也少不得开始做起搬迁的打算。
“巫王不用怕,我涂山氏去的地方已经有不少百黎的族人了。日后还需巫王照应。”涂山璟郑重的拜托道。
“涂山族长客气了。不知那深山吃食这些可充足?”
“靠山吃山,那里气候并不差,物产丰富的很,好好耕耘不会比中原差。”
“那就好!以后大家作伴,互相照应!”巫王笑道,转而看着小夭,问道,“小夭,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小夭笑道,“我要跟着相柳,巫王可否将左耳和苗莆带走,替我照顾好他们?”
“为何不让他们跟着?也好有个照应啊。”巫王不解的问道。
小夭苦笑道,“我和相柳前途未卜,何必连累他们。若有机会,我们再去找你们。”
“唉,那好吧。你放心,左耳和苗莆我会照顾好的。”
“巫王,这九毒经注和巫蛊经注我已全数誊抄下来了,这本就是百黎的东西,如今归还给您。”
“这东西原来你有?怪不得你毒术和医术都冠绝大荒,还懂蛊术,姑娘,能精通这三样的这大荒唯你一人,你要多保重自己,也是替世人保重!”
“巫王,当年王母怕这毒蛊经残害世间,只让我熟记后,才着人毁了,如今我将它们归还给您,只希望巫王能物尽其用,不要让它流入坏人之手。”
“姑娘,你就放心吧,我百黎一族研制这些是为了惩恶救人,而非害人。我决不会让它们有残害世间的一天。”
“那我便放心了!”
“既然要搬,姑娘,你有空去你爹娘的屋子收拾收拾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好留着做个念想。”
“好,我这就去。”
小夭带着苗莆去了赤宸住的小院。她有段时间没来了,小院依然被巫王他们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走进屋子,在屋子里翻了翻。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赤宸一生俭朴,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她想着要么就带走爹娘的一些衣物,往后去了海岛就给他们立个衣冠冢,逢年过节好祭奠一下。她翻开屋子里仅有的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面就是一些爹娘穿过的衣物,一个箱子里除了些衣物,箱底还有双靴子。小夭拿出靴子左看右看,这靴子真够大的,她能想象爹爹当年的体型该有多高大,才需要这么大的靴子。
她翻看了一下靴子,发现靴子里居然有个暗袋,她打开一看,袋子里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这东西像是个神物,长得像半枚鸡卵,但边缘明显有切割的痕迹,她翻看了另一只靴子,试着找到另一半,却怎么也找不着。
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当年各大王族争抢的河图洛书。
能被爹爹藏在靴子的暗袋里,想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吧,不如就拿它做个纪念好了。
她又各拿了爹娘的一套衣物,回到了久园。
久园的东西也需要整理。因为要搬家,这几十年攒下的家当不少。她收拾出一部分后让逍遥驮着他们去了海岛。
海岛上的小木屋这些年被相柳找工匠翻建了一下,又在旁边建了个小房子,也算是有个像模像样的小院了。
左耳和苗莆都十分喜欢这个海岛,逍遥更是满意万分。
他们在海岛上收拾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久园。日子过得飞快,已是接近年关。
巫王他们打算过完年就搬,所以大家打算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就当是告别。
相柳一直在军营里。因为靠近年关,轩辕军最近两个月不怎么找他们的麻烦了,他躺在营房里小憩,难得有天能好好休息不用去打打杀杀的。
他似睡未睡的时候,却隐约感受到了一个奇怪的心跳。他平日能感受到小夭的心跳,但是这个心跳却绝不是小夭的,它很微弱,但却跳得很快。
“这蛊难不成有何异样?又或者小夭出事了?”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驱动蛊,去认真感受小夭的心跳,一如既往。
可是这个心跳究竟是怎么回事?相柳的九个脑袋也不够想的。
忽然,他恍然大悟,莫非是小夭有身孕了?巫王说过,如果小夭有了身孕,他也能感受到胎儿的心跳。
他坐起身来,再次认真地感受,那微弱的心跳像匹奔跑的小马,和小夭的截然不同。
他从塌上跳了下来,直奔洪江的营房。
洪江第一次见他慌里慌张的,忙问道,“出了何事?”
“义父,小夭有身孕了!”
洪江一脸懵懂,他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该愤怒。相柳这两年都在军营里打仗,都没见过小夭,这小夭如何会怀孕?难道?他不敢往下想。
“如何会怀孕?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义父,不瞒你说,我与她种有情人蛊,我们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我刚才感受到了一个奇怪的心跳,可能是她体内胎儿的。”
“情人蛊?”洪江一脸迷糊。
相柳少不得大致给他讲了这情人蛊的事。
洪江大致明白了,“可你们两年没见了,她如何怀孕的?”
相柳不好意思地笑道,“两个月前丰隆受伤那天她来清水镇找过我。”
洪江顿时明白了,拍着他的肩膀连连恭喜道,“好啊!你小子也要做父亲了!赶紧回去看看吧,这边有我们顶着。”
“谢义父!我去一天就回来。”
“对了,相柳,你们之间有这蛊这事都有何人知道?”
“巫王知道。玱玹可能也知道,因为这蛊原本是小夭种给他的,后来才移种到我身上。别的我也不清楚。”
“怪不得她每次出事你都能知道。这蛊可能解?”
“巫王说一旦种成功就无解,会伴随到死为止。”
洪江脸色凝重,他没有说话,只让相柳赶紧回去看小夭。
毛球驮着相柳悄悄地回了百黎,他特意避开清水镇,绕了道走的。
小夭没想到相柳会回来,高兴得不知所以。
相柳却抱起她,转了个圈又小心地将她放下。
看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就知道她连自己已有身孕的事还不清楚。
“我回来是特地来恭喜你的!”
“何事值得恭喜?”小夭不解的问道。
“人生大事,你猜?”相柳卖了个关子。
“搬家?我们都去过海岛一趟了。”
“再猜?”
“你不用再打仗了?”
“再猜?”
小夭看着相柳一脸神秘却又掩饰不住喜悦的样子,摇了摇头,“我猜不到,还能有什么事啊?”
“你要当娘了!”相柳在小夭耳边轻轻地说道。
“你领养了哪个同袍的娃?带孩子这事我可不行,治病还凑合。你别找我帮忙。”小夭连连摆手。
“傻瓜,你有身孕了!”相柳一脸笑意,不明白这个曾经专治不孕不育的医师为何会对怀孕的事如此不敏感。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才是大夫好不好。”小夭还是一脸不信。
“我今天感受到了它的心跳。”
小夭这才想起蛊这事,她连忙给自己号脉。
原来竟是真的!!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相柳赶紧抱住她,“姑奶奶,你小心点,刚有身孕,小心被你跳没了。”
她搂着相柳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她盼了好些年,终于怀上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不知道这事之前,她上蹿下跳,收拾这个那个忙个不停。
知道了这事之后,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她多走几步路相柳都要担心地看着她。
左耳还不太明白怀孕这事,他看到相柳如此紧张,笑问道,“哥哥,你现在是不是比打仗的时候还害怕?”
“打仗有啥怕的?”相柳笑道。
“那胎儿在姐姐的肚子里,又不会掉下来,你怕啥呢?”左耳不解的问道。
“他呀,八成是担心我怀了个蛋,他自己就是蛋里孵出来的,生怕我不小心把那颗蛋弄碎了。”小夭取笑道。
苗莆和左耳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俩也别笑了。趁着相柳今天在,不如把你俩的事定下来吧。”小夭看着苗莆笑道。
苗莆顿时脸通红。
相柳自然明白是啥事。他对着左耳笑道,“你小子还不主动点,还要人家姑娘来向你求婚不成?”
左耳脸也红了。不过他倒是大方,上前拉着苗莆的手,跪在了小夭和相柳的跟前,说道,“哥哥姐姐,我想娶苗莆做媳妇,也想像哥哥照顾姐姐那样的照顾她一辈子。”
小夭对着左耳点了点头,问苗莆,“你可愿意?”
苗莆红着脸也点了点头。她和左耳几乎朝夕相伴,早已情投意合。
小夭拿出一部玉简,递给苗莆,说道,“这是我这些年行医的经验和医药方子,我都写在这玉简里了,你拿去日后傍身。”
苗莆跟着小夭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东西的贵重。可是她不解的问道,“我们跟着姐姐,姐姐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小夭笑道,“过完年你们就跟着巫王搬去深山可好?涂山一族也在那里,巫王、涂山璟和防风意映都会照顾你们的。”
“可我们想跟着哥哥姐姐。”
“我们是去海上,你们并不能在海中生活,再说有逍遥叔叔陪着我们,你们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我和你哥哥以后的事都悬而未决,你们不如先跟着巫王去深山,等我和你哥哥的事定下来了,我们再去寻你们,如何?苗莆,你如今已能独立行医,拿着这个以后就跟着巫王行医为生吧。有左耳照顾你,我们都很放心。”
苗莆和左耳只得含泪答应。
“嫁妆我和你哥哥也早都为你们准备好了,考虑到你们要搬,只准备了一些轻便好携带的,这些钱你们拿着,到了新地方用的着。”
苗莆和左耳从未想过要和小夭相柳分开。这些年的相处,他们早已胜似亲人。现在这样,竟有几分生离死别的感觉。四人都有些泪目。
一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了动静。相柳出去一看,居然是阿念。
“什么风把你刮来了?”相柳笑着问道,他对这个小姨子印象深刻。
“姐夫,这么巧?你也在?”阿念带着海棠笑盈盈的进了门。
小夭一看阿念来了,也有些惊讶。自从轩辕和神农义军开战以来,阿念就再也没来过百黎。
“我呀,是有好消息要带给你们。”
“什么好消息?”
“陛下特批了废除百黎贱籍的诏令,我专程来给你们送诏令,恭喜了!”
“哦!这是好事啊!”小夭忙谢过阿念,心里却不免有些吃惊,玱玹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百黎示好,她不明白是何用意。
相柳笑而不语。
“还有一件不太好的事。”阿念继续道,“爷爷病倒了,总想起姑姑伯伯他们,尤其挂念你,想让你回去看看,这不快过年了,你要不要抽空回去探望一下爷爷?”
“这…”小夭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念关切地问道。
“我刚有身孕,怕孕相不稳,恐怕要过些日子。”小夭心里担心丰隆的事,想避开这段时间。
“真的吗?恭喜姐姐和姐夫!”阿念开心地笑了。
“你这么些年再没去过小月顶,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夭笑道。
“你知道我不能踏入紫金宫的。那馨悦已经从冷宫里出来了,我就更不能去了,虽然我很挂念爷爷。”阿念苦笑道。
“只去小月顶不去紫金宫就好了。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小月顶上反正也没有别人,你也不是第一回偷偷去了。”小夭知道她和外爷亲密,就这形势,她也不想一个人去。
“也罢,那我便冒险陪你一回吧。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得替我担着。五神山冷清得很,父王也不在,我实在是不想回去,不如我先留在这里陪你,等你孕相稳了,我陪你一起去小月顶看望爷爷,如何?”阿念终于高兴了起来。
“也好,有她陪着你,我也放心些。”相柳对小夭说道。
“那好吧,只要你不嫌弃这里简陋。”小夭笑道。
就这样,阿念留了下来陪着小夭。好在小夭的孕反并不严重,虽然偶尔有些反胃,但吃喝都不耽误,还特别的嗜睡。洪江时不时地将相柳赶回百黎,说女子怀孕不易,得在媳妇儿怀孕的时候多陪陪。
过年那天,相柳回到久园,逍遥、阿獙和烈阳也过来凑热闹。毛球看到烈阳来了,高兴得真跟过年一样,虽然它并不明白什么是过年。它缠着烈阳带着它在天上翻腾来翻腾去,玩得好不开心。
晚上,一行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阿念酒量浅,一喝就倒。逍遥和阿獙烈阳也都醉倒在塌上休息。
相柳要照顾小夭,并没有喝多少。陪着小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小夭,义父和你哥哥的人这段时间也谈了好几次,虽然并没有谈妥,但义父答应只要轩辕停战,神农义军从此以后绝不会主动出击轩辕,也绝不会和轩辕争夺天下。神农义军大多是神农国的旧部,对神农国感情深厚,他们留在那深山不为别的,只为守住那点气节。神农国的将军也没有投降的。希望你哥哥能理解。”
“我明白,其实这和哥哥提的设诸侯国在结果上并没多大区别,都是自治,只不过一个独立一个归顺罢了。”
“是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我这些年守着义军,很了解他们,义军虽对轩辕心存灭国之恨,但也明白大势难逆,只是故国情节深厚,不想背叛神农。我以前不理解,但相处久了也就理解了,对于神族来说,气节比名利重要。”
“我一定会转告哥哥义父的意思。如果可以不打仗了,该多好啊!”
“嗯,自你有了身孕后,我也不想打了。每每听着孩子的心跳,感受着新生命的孕育和诞生,总有种莫名的感动,觉得世界很奇妙,我们都应该珍惜,守护好这个世界,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互相残杀上。”
小夭看着眼前的人,泪眼朦胧,她喃喃的说道,“太好了,相柳!希望我们都能等到孩子出生,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起守护这个世界。”
过完年后,巫王带着百黎的族人忙着搬去深山,小夭见着族人中老弱病残的居多,就让左耳跟着巫王去帮忙。
小夭等到孕反彻底消失,感觉孕相稳了,这才带着苗莆和阿念海棠悄悄去了小月顶。
相柳虽然担心,但是有阿念陪着,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身份要伤害她了。再说,她去的是小月顶,有神农山的教训,玱玹应该会护好小夭。但是现在形势微妙,他仍然放不下心,只叮嘱她不要留恋,在小月顶待几天就让逍遥接她去海岛上。
临行前,小夭专门去找了逍遥。
“叔叔,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若我十天之后没有去海岛找你,我很可能就出事了,拜托您照顾好相柳。”
逍遥递给小夭一个石哨,说道,“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一吹哨子,我立刻就来寻你。你放心吧,我会留意着,不会让你们有事的。”逍遥自然知道自丰隆死后,天下形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似乎闻到了坂泉大战前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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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顶上,黄帝躺在床上,气色确实不好。
小夭上前给他把了脉,良久后道,“外爷,你不能多操心,需要好好休息,你这病就是思虑成疾,影响了睡眠导致的。”
“小夭啊,你回来了就好。外爷挂念你啊!外爷这些天总想起你娘,想起你的舅舅们,看到你我就感觉他们还在我身边似的。”黄帝摸了摸小夭的头,一脸慈祥。
“爷爷,小夭有了身孕,等孕相稳了这才出发,所以耽搁了。”阿念笑道。
“哦,你怀孕了?这是喜事啊。”黄帝很开心的样子,缓缓又道,“阿珩啊,小夭要当娘了,你高兴吗?”
黄帝发自肺腑的高兴劲儿让小夭顿时觉得自己好阴暗,她深深的鄙视自己的那些胡思乱想。
玱玹散朝后知道小夭和阿念都来了,看到小夭后假怒道,“上次居然敢不辞而别,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拉过小夭的手假装要打。
“哥哥,我知道你忙,所以才不去打扰你。我多会体谅你啊!”小夭笑嘻嘻的回道。
“再忙我还能顾不上你!”玱玹敲了敲她的头,笑道。
“谢谢哥哥!下次不敢了!”
“听阿念说你怀孕了?一切可还好?”玱玹关切地问道。
“是啊,已经有小半年了。一切都好!”
“这下,你不用再搂着你的小外甥们亲热了!”玱玹打趣道。每次小夭回来就会拉着玱玹的娃挨个抱挨个亲。
小夭不好意思的笑了。
“丰隆去世以后,我将馨悦从冷宫里放出来了,你可会介意?”
“哥哥,我早都不介意了。你早该将她放出来了。”
“我也怕赤水氏的人骂我,但更怕对不住你。”玱玹苦笑了一声。
“哥哥,你我是兄妹,我心里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你先照顾好其他人。”小夭忙安慰道。
“也就你懂事!”玱玹笑道。
玱玹看了看阿念笑道,“就你四处乱跑,这次去你姐姐那里待了多久?扔下五神山就不管了?”
阿念做了个鬼脸,笑道,“不是有你吗?”
兄妹间的那种亲热劲儿顿时打消了小夭所有的顾虑。
阿念在小月顶待了几天就走了。毕竟她是高辛王后,若被人发现,那可是大麻烦。这几天玱玹不让任何人靠近小月顶,但是时间长了也怕出事。
小夭想跟着阿念一起走,可是黄帝极力挽留,说自己年事已高,放下下她,希望她能再多陪几天。她只好先应着,反正离和逍遥的十天之约还有几天。
阿念走了以后,馨悦特意来小月顶看望小夭,她看上虽略有些憔悴,但是一身华服,王后的范儿十足。小夭暗自感叹她在冷宫里关了几十年居然还能一副坦然处之的样子,不免十分佩服。
小夭看着她觉得很陌生。
她却拉起小夭的手,笑道,“多年不见,你竟生的比以前更好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的美人儿。”
馨悦拉着她说话的样子让她有些恍惚,她想起她们当年在闺阁中畅所欲言的场景,可是又觉得十分的不真实,眼前这人当初可是要杀她的。
“参见王后!”小夭欲行礼。
馨悦却一把拉住了她,“你我就是姐妹,哪来那么多规矩。”
小夭只得作罢,笑道,“你可真是天生的王后,世间哪个女子也比不上你这气质。”
“我老了,可不比当年。”馨悦笑道,“我没你命好,不像你有个把你捧在手心的夫君疼你。”
“哥哥也是疼你的,只是他有个天下需要打理,所以忙得顾不上罢了。”小夭忙打圆场安慰道。
馨悦笑了笑,道,“经历了这些事,我也都看开了。我当初嫁给你哥哥,图的就是富贵,那些儿女情长的我本也不在乎。”
小夭勉强笑道,“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好了。”
馨悦又拉起小夭的手,一脸愧疚的说,“妹妹,当初是我这个做嫂嫂的小心眼了,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夭赶紧拉起她,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王后你这是要折煞我了,一会儿哥哥知道了,定要罚我。”
馨悦却一脸真诚地说道,“这是我欠妹妹的,只求妹妹能够原谅我,你也知道,我在辰荣府长大,从小就是质子,什么事都担惊受怕的,所以误会妹妹了。”
小夭笑道,“现在误会都解开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气。如果小夭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只希望王后能多体谅。”
馨悦笑道,“妹妹果然是大度,怪不得人人都喜欢。”
“王后过奖了。”小夭顿了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继续说道,“丰隆的事,是我对不住他,我无颜求得王后和赤水氏的原谅,若有什么我能弥补的,我定会尽力而为。”小夭看着馨悦,终于提起了丰隆,她一脸歉意。
馨悦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小夭的眼睛说道,“你和丰隆无缘,不必强求。当初若不是你和他定下婚约,他未必能当上赤水族长,陛下也未必能拿下王位,那可能又是另一番天地了,说起来我们这些人都要感谢你才是。再说这次听说你还特意跑去给他疗伤,你尽了全力,这些事不怪你。”
馨悦每句话都说得发自肺腑,小夭分不清真假,只好应道,“谢谢你的宽宥!”
“逝者已逝,他们倒是解脱了,我们活下来的才要努力活得更好才是,莫要去计较那些是非对错,让过去的都过去吧。”馨悦宽慰道。
小夭听了馨悦的这一席话,过去几个月来压在心头的负担略略减轻了一些。也许事情真的没有那么严重?丰隆的死换来了馨悦的尊荣,馨悦这样的性子,也许并不会真的多在乎别人,即便是至亲的人。
玱玹还是每天一有空就来小月顶陪小夭一起用晚饭。他知道小夭有身孕,特意嘱咐厨子们每天多做些小夭爱吃的菜,吃穿用度这些更是赏赐不断,把小夭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天吃饭,黄帝胃口甚好,玱玹和小夭都很高兴。
黄帝忍不住夸小夭道,“自从你回来后,给我改了调理的方子,这身体感觉轻快多了。”
玱玹对着黄帝说道,“爷爷,世人都尊称小夭为西陵圣手,这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黄帝对小夭连连夸赞道,“只可惜你姓了西陵,要是当初姓了轩辕,这会儿就该称你是轩辕圣手了!”
小夭看着黄帝和玱玹都很开心的样子,便拿出一部玉简,呈给黄帝,跪下道,“外爷和哥哥,这部玉简记载了我这些年的医药心得,自神农本草经完成后,哥哥允许我走访中原的各个医馆,我才有机会寻了不少有名的大夫商讨,将那些药方反复斟酌,都记录于此。我想将它献给轩辕,希望能对天下百姓有些帮助。”
黄帝接过玉简,翻开一看,上面记载了各种疾病对应的治疗和调理的方子,不禁大喜道,“小夭,这可是你的心血所成,你愿意献给世人,真是有心了!”
玱玹欲扶起她,小夭却不肯起来,继续道,“只是有一事有求于哥哥和外爷。”
玱玹问道,“你我乃是血脉相连,有什么事我不能答应你的?”
小夭鼓起勇气说道,“我做了这些年的医师,一直都是救死扶伤,不愿看到烽烟不断。我知丰隆死了,哥哥心里必定郁闷,定是对那神农义军痛恨无比。只是战场上刀箭无眼,不分对错。希望哥哥不要赶尽杀绝,给相柳留一条生路。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若死了,我必随他而去,我不想孩子以后像我一样无父无母。”
玱玹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小夭,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黄帝也劝道,“孩子,你先起来,相柳的事你哥哥会考虑的。”
小夭却不肯起身,问玱玹,“哥哥,那神农义军无百姓可守,不过是占了那深山,只为那点气节罢了,他们从不伤害百姓,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打了两年,双方死伤惨重,当真要继续打下去吗?”
玱玹叹了口气,道,“小夭,你也知道这天下形势微妙,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为了这一统大业,你娘我爹娘大舅二舅他们都牺牲了,若轩辕的基业败在我手上,你让我将来如何面对他们?”
小夭说道,“相柳曾与我说过,洪江将军承诺只要轩辕停战,神农义军从此绝不会主动出击,也不会和轩辕争夺天下。他们在那深山里只为守着那点气节不想背叛神农国罢了。你也知道,神族向来重气节轻名利。”
玱玹道,“他们的话如何能信?即便现在信了,任由他们发展壮大,日后就是我轩辕的心腹大患。”
小夭含泪道,“小夭见识浅薄,不懂这些家国大事,也没什么深谋远虑。只知道神族向来子嗣缘薄,杀一个便少一个,你们都打了几千年了,可有算过这天下究竟还剩多少神族?可有去看过这天下有多少因为战争失去了儿女的孤寡老人?一统大荒固然是好,可如果神族都没了,即便一统了大荒,又有何意义?”
黄帝脸色凝重。
玱玹只得安慰她道,“小夭,只有一统了大荒,神妖人族才能安居乐业,延绵子嗣。不管神族还剩多少,我都会竭尽全力让你活下去。相柳的事我会考虑的,你不要多想。”
小夭见他这么说,便稍稍安下心来。哥哥既然都答应了会考虑,相柳应该不会有事的,她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