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仓刘家港安排好了远洋的事情之后,朱瞻坺也没有多做停留,动身前往顺天府。
今年的他是很忙的,最起码在前半年是很忙的,一是因为宝船队在年后就要出发,二是因为北征将会在二月初一正式开始。
市舶司的事情倒还好说,毕竟再怎么说他大小也是个皇孙,不可能跟着宝船队远航,所以他要处理的也就是市舶司的事情。
但在宝船队远航之后,市舶司的事情也就剩下了修缮剩余的船只,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朱瞻坺时时地在市舶司盯着。
但是北征一事比较费时间。
老爷子是亲自点名让他从征的,现在他还可以借着市舶司的由头单独走,但等老爷子到了顺天府之后,他就必须跟老爷子一起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小事儿,除了自己那个现在连个细胞都不是的大侄子,朱瞻坺认为怕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战争是一件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事情。
老爷子从去年回到应天府就开始筹备再次北征的事情,要知道那时候胡广一众人还是反对北征的,而且还会时不时地进攻上谏。
而后朱瞻坺随父亲入京,彻底敲定北征一事,北征的准备就更如火如荼了。
北征失利的战报是八月底进京的,按九月份开始算,这次的北征也是足足准备了六个月的时间。
然后,二月出塞,以大军的行进速度,三个月能抵达胪朐河就已经是神速了,然后两军对垒,分出胜负,再班师回朝……
这一趟下来,这一年就基本上到头了。
所以,朱瞻坺至今仍不明白,自己那个素未谋面,名为朱祁镇的大侄子,是什么让他觉得战争是大手一挥就能开始,且还能够取得胜利的?
带着这种疑惑,朱瞻坺动身回顺天,为北征做准备。
但在他离开市舶司没多久,一封密信就送到了朱棣的手中。
“这小子……”朱棣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朱瞻坺为什么要特意搞一个所谓的后手,但严格来说,结合“契丹国的野猪皇帝”这件事来看,搞个后手也是很正常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朱棣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子还有别的打算,可他就是猜不到。
简单来说,就是他知道这件事不太对,但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的。
“算了。”朱棣摆了摆手,将那封信丢进了火盆中。
“让人盯着点就是了,那小子是有分寸的,应该不会乱来。”
“是!”低着头站在朱棣面前的纪纲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地退出了乾清宫。
朱棣坐在那个独属于他的座位上,双眼眯起,眉头却慢慢的皱了起来。
其实,他看似是个甩手掌柜,将北方的边防交给了三儿子,将政务交给了大儿子,但实际上,整个大明,但凡是和中心权力沾点关系的,很少有能逃得过他的耳目的。
比如,朱瞻坺出塞,比如朱高燧的安排,再比如这次市舶司的事情。
有些事情,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并不是真的不知道。
比如,他二儿子的事情……
-----------------
应天府,长安街,汉王府。
“滚!”
寻常人进不去的王府后院,传来了朱高煦的怒吼声。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看看人家老大和老三的儿子!”
“一个好圣孙,你出去问问,谁不说这位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
“一个宗室的将主儿,亲自率人出塞,迎回了十万大军不说,还杀得鞑靼和兀良哈三卫屁滚尿流的,连哈儿达歹这个名将都折了!”
“你再看看你!你还跟我不服气!?”
说完,朱高煦不由得喘了起来。
其实,朱高煦是正儿八经的武将,本不该是这种吼两嗓子就喘粗气的人,事实上他现在也能披挂上阵。
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他面前的人。
朱瞻圻,朱高煦的庶长子。
原本,朱高煦是有一个名为朱瞻壑嫡长子的,但和朱瞻坺一样,在出生月余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只不过朱瞻坺挺了过来,而朱瞻壑没有。
嫡长子早夭,朱瞻圻这个庶出的孩子就成了长子。
然而,朱瞻圻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好,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朱瞻圻记恨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这些年没少给自己的父亲下绊子,包括但不限于向朱棣检举自己父亲的过失。
甚至,在历史上,他在自己父亲起兵谋逆的时候还向朝廷传信。
这种父子不和,从现在朱瞻圻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一二。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恨意。
“殿……殿下……”
就在朱高煦缓了口气,准备继续骂的时候,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
“说!”皱着眉头,朱高煦收回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转头看向了门口。
“启禀殿下,山西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
“本王知道了。”朱高煦的眉头展开,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扔下一声冷哼,转身离开。
……
顺天府,赵王府。
等朱瞻坺回到顺天府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十五了,老爷子已经在来顺天府的路上了。
同样的,他也收到了京中的相关消息。
“所以说,实际人数大约是三十五万,其中还包括了近二十万的民夫,是吗?”
一回到顺天府,朱瞻坺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家,冲进了自己父亲的书房。
“嗯。”朱高燧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十五万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补给的问题你能够保证吗?”
“如果只说补给,那是没有问题的。”朱瞻坺皱着眉头回道。
“但是?”朱高燧闻言接过了话。
“但是,我怕山西和江苏一带的人伺机而动。”朱瞻坺点了点头。
“晋商接触草原势力是这两年的事情,爷爷可能此前不知道,但随着我出塞遇袭,爷爷现在必定是知道了。”
“江苏一带的东南海商,自洪武年间就与倭寇勾结,但奈何北方情势严峻,不管是太爷爷还是爷爷都没腾出功夫来。”
“之前,我一直想要将他们给压下去,甚至是压死,所以他们对我也算是怨气颇重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趁着我出塞的机会联系兀良哈三卫埋伏我。”
“所以,我觉得这次,他们还是会趁机搞小动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