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犬牙交错

“剑南之地，自开元十七年，唐军击败吐蕃军后，六诏之地，逐渐变得更加混乱。”

经营剑南这几年，王昱从未松懈，因剑南之南势力错综复杂，既要防备从洱海北入侵的吐蕃，还需平衡诸诏之间的势力，使其不会威胁唐境。

“其实对于六诏，陛下曾有诏旨，欲扶持蒙舍诏统一各部，让其成为拱卫南境的屏障，为何却……”

此话本不该问，但王昱实在疑惑，陛下本已多次下诏，让自己资助蒙舍诏，但为何此行张尘入剑阁后，陛下对蒙舍诏的态度急转直下，俨然有覆灭六诏的趋势。

“王将军，此事牵连颇深，吾劝你还是不知为好，为今之计，还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方为妥当。”

涉及内宫之乱，张尘守口如瓶，但因皮逻茂的供词，让皇帝陛下知晓了蒙舍诏的狼子野心，自然要肃清隐患。

“末将明白，但自上次与吐蕃之战后，六诏中邆赕诏、浪穹诏、施浪诏依附于吐蕃，蒙舍诏、蒙嶲诏、越析诏依附大唐，且以蒙舍诏最为强盛。”

心知说错了话，王昱随即道出六诏如今的局面，而后陷入沉思，若大唐真的对六诏动兵，该如何应对。

“将军，可有六诏舆图？”

若张尘记得不错，此时的六诏还未曾统一，六诏部族也并不团结，不足为虑，其实最麻烦的还是吐蕃，若是吐蕃出兵协助，如何才能遏制其攻势，方为最重要的决策。

“有，周谔，拿舆图来！”

回身吩咐亲兵，王昱经略剑南数载，也曾多次亲入诏地，自然有颇为详细的舆图。

随着亲兵将舆图展开，张尘观望许久，才明白此时的六诏几乎也就是占据着后世大理的一片土地，并不庞大，且以蒙舍诏处于最南，所以才会在日后其统一六诏后称之为南诏。

“王将军，若吐蕃襄助三诏，从何处进兵？”

“若从地势看来。吐蕃入侵洱海北部，大致从剑川至宁北城，再进至宾川，若唐军从姚州入诏，大致会在此相遇，而西边，则是一路顺松州、茂州入兵，二路则会从文州进犯，两路齐出，威胁益州成都府。”

剑南之地，虽然易守难攻，但吐蕃骑兵强盛，王昱思量若三线开战，唐军也需谨慎应对，否则战局难料。

“王将军经略剑南多年，果然分析透彻，本官佩服。”

“其实以战略角度思量，吐蕃从剑南和洱海出兵，其实代价极大，但其真正的意图还是想将我剑南唐军牵制在南边，才是其窥视六诏的缘由。”

以后世史实来看，其实张尘明白，吐蕃最为垂涎的还是安西四镇和陇右之地，毕竟若要掌控西域，截断了陇右，便使得整个河西走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再难相望。

“处置使所言有理，某曾居住安西都护府，知晓吐蕃对河西和西域有多渴望，虎视眈眈数年，若不是河西和陇右的大军，安西四镇早已沦陷。”

心中久久难以平复，哥舒翰从小便听父亲分析唐蕃战事，常常和兄长对着舆图分析战略，但自父亲去世，兄长病亡后，自己便再未谈及兵事。

“这位是？”

瞥见哥舒翰的样貌，王昱便看出其不是中原人士，有明显的突厥风貌，便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这位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哥舒道元将军的子嗣，名为哥舒翰，此时为吾的幕僚。”

道出哥舒翰的身份，张尘颇有深意的望了下王昱，想要看看其有何反应。

“原来是将门之后，久仰。”

安西都护府乃是大唐重镇，不仅是抵御吐蕃北上的壁垒，也是大唐向西扩张的前哨，王昱对哥舒道元早有耳闻，知其骁勇善战，乃是军中不可多得的悍将，心中敬佩。

“见过将军。”

拱了拱手，哥舒翰虽然心高气傲，但对掌控剑南兵马的王昱，还是有几分恭敬。

“既然六诏和吐蕃的情况暂且了解，那便稍安勿躁，王将军，皮逻茂的商队，便由您多加照拂。”

“得令，本将告退。”

躬身一拜之后，王昱便领着亲卫离开大都督府，直接上马直奔行营。

“处置使，属下认为，王昱似乎还是口服心不服。”

被张尘视为幕僚，哥舒翰明白，这是其给自己的机会，若是得其举荐，自可平步青云。

“怎会服气？掌兵数万的将军，怎么可能没点傲气。”

心中明了哥舒翰的意思，不过张尘也并不着急，此刻刺杀自己的那个杀手，才是关键，绝对是自己人的手段，不可不防。

离开内室，张尘带着哥舒翰去往后院，来到停放刺客尸体的地方。

“桑老，可有发现？”

早已拜托桑禹检查刺客的遗体，张尘想要从其身上得到些线索。

“贤侄，果然不出你所料，此人吞服的毒药，并非吐蕃的秘药，而是来自中土。”

通过小心查验，桑禹分析出毒物的大致成分，此毒在中土也曾常常遇见，其身份自然成疑。

“果然如此，辛苦桑老了。”

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张尘转身走入书房，提笔写下一封信笺，而后将其递给身旁的林秀，让其派个可靠的属下，速将此信送归洛阳。

“是，属下遵命！”

随自己而来的士卒，皆是生死之交，林秀知晓张尘信笺的重要，不可有任何差池，便将其交给自己的堂弟，让其速去速回。

“处置使，莫非你认为刺杀之人，是王昱？”

得知刺客之死，吞服的乃是中原常见的毒药，哥舒翰也是颇为震惊，但其身上的印记绝对是吐蕃奴隶的标志，莫非真的是自己人不愿张尘上位，欲将其除掉，并将此事嫁祸给吐蕃，此行几乎是天衣无缝。

“不是他，但或与其有些关系。”

作为剑南道兵马经略使，王昱确实是最恨自己的官吏，毕竟张尘兼任采访处置使，让其知晓自己或许无缘节度使，但如此明显的事情，若其真的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除非他疯了。

“走吧，随我去看看岑参。”

“是！”

……

经过半天的赶路，王昱回到了折冲府，怒气冲冲的进入中军大营，下令聚将。

“末将拜见将军！”

听闻王昱归来，留在营地的几位将军纷纷赶到帅帐，见到其脸色奇差，不明发生了什么，皆是面面相觑。

“游击将军方丞，归德郎将金缘顼何在？”

未曾见到相见的人，王昱心中恼怒，更加确信了几分，冷声询问。

“禀将军，两位将军昨日便携少数亲兵去巡守疆界，此时不在营中。”

怀化中郎将王祁作为王昱的堂弟，也是其心腹，自然看出其动了真怒，便速将两人的行踪上报。

“派传令兵前去将二人召回，让其归营后速来见本将！”

“是，属下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