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文彦和书僮后夏的关系很好。
后夏在朱文彦很小的时候便被朱家买来做伴读书僮,朱文彦很喜欢这个小了自己几岁的书僮。
在朱文彦的眼里,后夏是一个懦弱、憨实的人。
基本上朱文彦说的话,他没有什么是不听的。
打小,后夏便一直跟在朱文彦的身边。
他学会了磨墨、学会了给朱文彦晒书、学会了一个书僮所有要掌握的技能。
到了后来,朱文彦只需要一个眼神,后夏便能知道朱文彦需要什么,总能及时的将他所需的东西送来。
慢慢的长大以后,后夏觉得自己就是为公子而活。
他开始变得精打细算,开始为朱文彦考虑哪家的纸贵,哪家的墨好。
在朱文彦的父母去世之后,后夏更是义不容辞的担任起了朱文彦的管家。
有了后夏这个小管家,朱文彦的生活一直都是井井有条,不需要他操一分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的过了几年,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朱文彦一直拿后夏当成弟弟看待。
所以,一路上,这头黑驴,都是两人换着骑的。
今年朱文彦要去宣州城参加乡试,主仆两人便踏上了前往宣州城的路。
昨天被后夏说教了一番的朱文彦,今天故意骑在驴上不下来,一直等着后夏给他认错。
谁知这后夏也是后知后觉的,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朱文彦是在故意‘惩罚’他,还一直努力的跟在后面。
“走吧!”
看到后夏服软了,朱文彦也松开了手。
说着便自己往前走了。
“欸,公子,你怎么不骑驴了?”
后夏起身,便看到朱文彦已经走到了前面,连忙喊道。
“猪脑子。”
朱文彦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了一个指头指了指后夏。
“等等我呀!”
后夏摸摸头,没明白这公子怎地又骂他了,连忙牵着驴跟了上去。
“驴。”
朱文彦叹了口气,转身指着黑驴道。
“啊。”
“你不是要骑吗?干嘛牵着它?”
朱文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后夏,有的时候,真的是蠢的让人发狂啊!
“哦哦哦,多谢公子,嘻嘻。”
后夏这才明白过来,朱文彦是要让他骑上黑驴。
他笑嘻嘻的爬到了黑驴的背上。
朱文彦走的慢,黑驴走的也慢。
这一慢加一慢,便真的是错过了宿头。
“公子,要不咱们到附近找找,有什么能睡觉的地方吧!”
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只留下一抹余晖,勉强照亮了道路。
官道上完全没有了人影,后夏不由得说道。
天黑不宜行路。
“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骑驴,咱们能错过宿头吗?”
朱文彦不由得埋怨道。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
后夏没有再争辩,只是连连点头。
“咦,公子快看!”
后夏往路边看了看,猛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喜道。
只见路边的密林之中,似乎有的灯火在闪烁。
“应该是户人家,咱们去那里投宿一晚。”
朱文彦隐约见到那灯火闪烁处,有飞檐斗角露出,不由得喜道。
两人牵着黑驴,便往那灯火闪烁处行去。
不多时,一人一骑,也慢悠悠的来到这里,看到林中的灯火之后,骑在马上的人,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人,正是赵言。
他不假思索的,便策马前行,往那灯火处。
“咦,公子,是一座寺院呀!”
后夏最先到达了那灯火闪烁的地方,他不由得喊道。
“寺院?”
朱文彦一怔。
据说在两百余年前,梁国各地的寺院庙宇倒是挺多的,后来全国禁佛,在州县之中的寺院基本上被推到。
只有少数建造于荒野之中的寺院,得以幸免。
想来这便是那些残存的寺院吧。
不过,可惜的是,眼前的这座寺院,大部分都已经坍塌,只有两三间屋子还坚强的挺立着。
那火光,正是从其中的一间屋子中传出来的。
等两人走近破庙一看,不禁纷纷愣神。
只见一间尚能遮风避雨,相对完好的房子之中,燃着一堆篝火,但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公子,公子,这火堆燃着,但又空无一人,莫不是......莫不是......”
后夏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凑到朱文彦的身边紧张道。
“怕什么?我堂堂一读书人,胸中自有万千浩然气,牛鬼蛇神见了我都要退避三舍。”
朱文彦知道后夏怕什么。
但他不怕。
敲了一下后夏的脑袋,朱文彦率先走进了破庙之中。
后夏无奈,只能跟着走进了破庙。
“真是无知者无畏。”
跟在后面的赵言,远远的看着前面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进了破庙,不由得摇了摇头。
好在,他已经用观气术看过,这间破庙中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还是有点异常的。
赵言的眉头挑了挑,将身后的马儿栓在一棵树上,他则是几个起落,跃上了一棵靠近破庙的大树。
他想看看,藏在破庙中的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在树杈上坐好之后,赵言陷入了沉思。
自从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之后,他便询问了身边的人,是否有佛门高僧或者道家的高人。
对于道家,大部分人都是语焉不详,而对于佛门则是畏之如蛇蝎。
后来还是在与邢燕的交流中方才得知。
当初莲教便是假借佛门之名,行谋反之事,所以梁国才禁佛。
至于道家,邢燕也是所知不多。
朝廷中所用的镇魔符,显形符之类的符篆,皆是出自道门之手。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江湖上有道士行走,这道门,对于邢燕来说,还是颇为神秘的。
“公子,给。”
后夏将两个烧饼放在火旁烤热,递了一个给朱文彦,自己也拿着一个大口的吃了起来。
“嘿嘿,好香,好香,没想到爷爷去出了个恭,倒是有人送吃的来了。”
两人吃得正香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自房后传来。
一个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裳歪斜,脸庞方正的汉子,提着裤腰,自房后转来,两只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正在吃东西的两人。
“兄台,这火是你点的吧,来来来,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二人一块吃点。”
朱文彦先是一愣,然后洒脱笑道。
说着,从褡裢中取出了一个烧饼,递向孟龙潭。
“嘿嘿,你这书生倒是有趣。”
汉子没有想到朱文彦会主动给自己食物,也跟着一笑,一屁股坐在了朱文彦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