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西天极乐是什么样子的世界吗？那并不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世界，吃斋念佛只能够渡己，可度不了人。为此，我的那世界是用暴力辩论的世界。是不是和你幻想中和平的西天概念截然相反？你是不是认为所谓的佛，是只会慈眉善目，诵经吃斋？”
“大错特错。如果真的只会念经，那又要怎么创立出一个他们的理想乡呢？”
“佛本无相，心生万相。既然决定了要度化世人，又怎么能不入人世呢？恶魔？虫子罢了。”
——
公理已经死了。
——
邓警官听着车相曲的奇谈怪论，那是根本无法理解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时至今日，邓警官依旧不认为恶魔真的存在，他坚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神鬼。
你要问为什么恶魔对策本部的部长车相曲会出现在警局？那是因为这个人是过来拿十三年前悬尸案的所有材料。
为什么材料要这个级别的人出来拿？那是因为车相曲就是冲着调查这些案件许久的刑警队来的。
不要误会，没有恶意，只是车相曲想要更加全面的了解案件的一切过程，所以亲自过来询问，彰显他们对这几起案件的重视。
不专业，询问的问题也是天马行空，但他们刑警队没有任何的不配合。
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需要伸张正义，那就真的只能够依靠他们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长夜无明。
邓警官长叹了一口，交出了自己做了很久的材料。
高高在上的S级，回归者协会的副会长，从外表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脸上挂着笑容，他承诺着一定会彻查到底，不靠谱，一点都不靠谱，这些材料交给他们，就像是丢进焚化炉一样，似乎不会有任何结果了。
“我们不希望这案子就这么结束了，至少我个人希望车会长你能够把这案子查明白。”
邓警官还是憋不住，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
忍不住，真的忍不了，他知道自己说了这些也没意义，对方完全可以不回答，又或者欺骗。
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他就是把话说了出来。
“这案子背后牵扯到的人很多，我希望你们能够——至少，至少能够查明白吧？”
“会的。我们一定会查明白，给公众一个交代。”
“...”
虚无，过于虚无了，虚无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不知道相信什么了，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不是无法适应地位改变带来的影响，而是无法知晓这种改变带来了什么样子的结果。
那整个人还能有精神，才是奇了怪的事。
——
整个警局都这样，所有警察胸中都憋了一股子气，都疼。
——
世道再怎么差，邓警官也从未如此的怀疑过自己，面对再怎么残忍的犯罪现场，再怎么精神变态的犯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哪怕到了家，坐到了沙发上，他的依旧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像是在胸口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又有泥沙不断的落下，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不知不觉，人已半入了土。
“爸爸？”
大概是看出了父亲的神色非常不好，邓警官的七岁的女儿小跑着过来，她爬上沙发。
她看出了自己父亲心情不好，所以她讲起了今天在学校最开心的事。
“爸爸，今天老师问我们，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
“我说我的爸爸是个大英雄，是抓捕坏人的大英雄。”
“...”
邓警官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冰面开裂，人生没有四季，对成年人来说，精神上的打击最疼，也最无奈。
坠入泥潭，挣扎之中忘记了本来的意义和价值。
听着自己女儿的话，回想起自己的人生，回想起自己坚信的一切，现如今都不存在了。
真相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回归者的一切都将被藏匿于黑暗之中。
犯人，永远抓不到了，那些人就这么白死了。
长夜漫漫，这才只是开始。
白死了——白死了。
案子破不了，杀人犯会逍遥法外。
邓警官抱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哭了出来。
绝望，是无声和沉默。
难以想象，到底要多疼才能够让一个成年人哭成这样，要多大的打击和冲击，才能够让事态发展到这一步。
——
正义已经死了。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车相曲，也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事态发展，一切都朝着根本不可能的方向发展。
之前处处和他们有矛盾，一步不肯退让的十三人委员会，突然间就全面撒手不管，给了他们巨大的权力，也开始为他们的合法性背书。
这已经不是妥协了，更不是软弱了，这是全面崩盘，已经——已经没人知道十三人委员会想要干什么了，对此回归者协会内部，也开始有了非常混乱的声音。
其中最反差，最异常的就是之前无比强硬，对待十三人委员会一步不肯退让，要求给他们回归者一切该有特权的，甚至最反对谈判和妥协，那个最大的反对派代表S级黄虎，他竟然不敢承接这份他们一直想要的权力了。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
很正常，这种诡异的局面下，谁敢说，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谁敢保证不出事呢？
大家伙日子都过得很好，一个个都是体面人，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失去现在得到的一切。
之前最勇敢，现在最怯懦的S级黄虎，他非常小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该不会是他们——他们打算清洗我们吧？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不应该啊，怎么什么预兆都没有，事态突然就这样了？会长，霍光会长，我们虽然有八百万人，但这里面真的愿意跟着我们的人，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万，甚至一万。”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摆在你面前了，你不敢要了？黄虎，我们应该坦然接受这一切，让我们的力量改变和守护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