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倒并非三弟之过。”冯跋摆了摆手,看起来很是凄惨,实际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的秦都,便被小黄门拉到了一旁,乖乖侍立,等候大佬们发落。
是死是活,全看这场会议。
“那朱贼居然能有什么轰天雷霆一样的奇怪兵器。”冯跋叹了口气,“朕虽不愿相信,但一千余精锐,加上归善王的五百游骑,都拿青州贼虏毫无办法,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
“......”冯弘俯首跪倒在地上,眼睛看着地上毛茸茸的地毯,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进和龙宫之前,对于青州的战事一无所知。
自然也不可能提出什么意见。
见到自家弟弟一副呆愣的样子,冯跋皱了皱眉,还是传唤身边服侍的小黄门,将手中竹简递给了冯弘。
冯弘恭敬接过竹简,便在群臣面前,火速翻阅了起来。
越看,他的眉头越是紧皱。
换谁能信呢?
这封战报里,居然提及朱游简像个巨灵神一样,提着巨木杀人?
那巨木中被刨了个洞口后,居然能从中喷出火焰和铁屑,还能将归善王轰的人马俱碎?
这是什么神兵利器?
但看了看秦都凄惨的样子,由不得冯弘不信。
秦都乃是他手下的心腹重臣,历来以勇猛著称。
这次他派遣秦都跟随冯丕,就是为了节制对方,省得冯丕胡搞乱来。
但秦都都败北了,还这么一副惊慌失措,随时准备逃命的样子,确实像是被吓破了胆。
整个人都废掉了。
冯弘也不得不信。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雀跃。
虽然打了败仗。
但这锅总算不需要自己来背。
不是我方实力不行,奈何他们有高达!
有朱游简这样恐怖的猛将,还有那所谓被唤作“木炮”的神奇兵器在,冯丕输了也是难免。
反正不怪我冯弘。
那所谓私自调遣兵马的大罪,看起来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冯跋看样子并不打算追究他。
只是例行公事,准备敲打他一下。
“圣上,白狼城驻扎着一路骑军,臣弟愿意亲率大军,往青州平叛。”冯弘连忙向着冯跋表忠心,“敢这样公然劫持县令,诛杀刺史,甚至和朝廷大军公然抵抗的,已经不是一般暴民了,必须出重拳。”
不管冯跋到底想不想打,冯弘表面上,必须得作出这幅誓要报仇雪耻的态度来。
“白狼城兵马,还有多少可以抽调出来?”
姚昭似乎饶有兴趣的发问。
他身为镇南大将军,虽然位阶还在冯弘之下,却也有过问白狼城兵马的权力。
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眼下却是突然开口。
他心思不纯啊。
指不定埋了什么雷。
“启禀圣上,白狼城大军步骑俱在,尚有万余人。”冯弘看着冯跋也将目光望了过来,也只能先行回话。
后面如果姚昭给自己埋了什么陷阱,他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有些多了吧。”姚昭嘀咕了一句,却让冯弘如坠冰窟。
这老王八蛋,看上自己那点兵力了是吧?
“防范魏人,这点兵马还算正常。”冯跋并没被姚昭蛊惑,“如果尽起白狼城守军,平叛倒是足矣。”
“就怕魏人伺机而动啊。”
他这番话说的倒也在理。
自打拓跋焘上位后,北魏方面对北燕就一直虎视眈眈。
哪怕他们内部策略,已经决定了先难后易,将北燕这样的弱国留在最后收拾。
但边境上的北魏守将,可也都不好惹。
曾经被北魏大军攻到龙城,被迫婴城自守的冯跋,如今依旧心有余悸。
只要保证龙城驻扎兵力比白狼城多,冯跋就不怕冯弘造反。
而白狼城以其地理位置为要害,必须驻扎大军。
冯跋还不至于学南边的刘义隆,傻到自毁长城。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暖阁中沉默了许久。
没人摸得准冯跋的意思,自然也就不敢率先开口。
“青州朱贼,听说本也是个老实本分的?”
冯跋总算又憋出了一句来。
“只是被原刺史卢嵘所迫,才被迫起兵?也是个可怜人呐。”
听得这话,无论是冯弘还是姚昭,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搁这洗地呢?
但冯跋这话,透露出的意味,也相当明显了。
白狼城大军为了防范魏人,不能调动。
龙城驻扎的京军,非必要情况下,更是不可以动用。
那青州两郡,自然只能放任朱游简肆意横行了。
既然没法打,不如尝试诏安呢?
反正北燕朝廷这些士族,和朱游简在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仗着地方势力,在朝廷上立足。
如果能把朱游简拉进朝廷里,未必不能帮冯跋清扫一下朝廷政局。
想到这里,冯弘和姚昭却都是有些急眼了。
冯弘和朱游简本就是死敌。
他手下的卢嵘,可就是惨死在朱游简手上,不可能再臣服自己。
如果诏安了对方,他在青州的利益,如何保证?
姚昭则是另一种想法。
他眼见着朱游简扫清了青州上下,原属于卢嵘,实际上忠诚于冯弘的那些官员。
正要准备出手摘桃子呢。
冯跋过来抢地盘了?
姚昭无论如何也不能忍。
但看着暖阁里其他重臣都不说话,就连马弗勤也只是沉默着,冷眼看向他们两人。
冯弘和姚昭,一时间都感觉遍体发寒。
冯跋显然早就统合过了其他人的意见。
就剩他们这两条大鱼了。
一时间,冯弘和姚昭,都没再敢插嘴。
“既然无人反对,那便议一下,怎么将朱游简诏安吧。”倒是冯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群臣们扫了扫目光。
“圣上。”冯弘咽了咽口水,强行开口:“朱贼其人野性难驯,对待士族亦是多有酷刑虐杀之举。”
“想那前任刺史卢嵘,在青州时兢兢业业,臣也是有所耳闻。”
“朱贼却是将其撕扯虐杀,可见其人本性狂娟。哪怕圣上下了旨意,以其傲慢野性,恐怕也不会理会。”
“哪怕有那劳什子兵器,想来也只是秦游击信口胡诌,脱罪之言,实际上只是假借了些障眼法,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不如由臣领军,将其犁庭扫穴,彻底剿灭!”
那可是他的地盘。
他怎么着也得挣扎一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