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姐头

1985年

转眼间,香如上了六年级,斌斌也二年级,姐弟俩感情一直挺好,因为自己大姐和隔壁丫头姐、刚转学过来的杨老大小外孙女梅竹姐一起称霸了整个村小学,自然而然也没人敢欺负她。

香如在斌斌眼里一直都是老大般的存在,虽然杨进和秀芬很疼爱香如,可那个年代的庄稼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加之香如随了秀芬的急脾气,所以到现在,斌斌还没挨过自己爹妈一个指头。可香如的命运就大不相同了,杨进不喜欢动手,最多的就是罚站,秀芬可是鸡毛掸子、衣架啥趁手使啥,十八般武艺拼命施展,从满屋到满院子,时常出现秀芬追打自己女儿的场面。被打,不是小香如最怕的,毕竟是自己老娘,也不可能下死手,她最怕的是扣零花钱,那个年代,物资单一,虽然杨进家家庭条件在整个镇上也算不错,但家里依然没啥零食可吃,可学校门口可不同了,什么泡泡糖啦、爆米花啦、山楂粉啦等等,好吃的不能太多,零花钱被扣对香如绝对是口腹之欲的没顶之灾。这种时候,香如便将目光盯上了零花钱本就比自己高的亲弟弟。

“斌斌,上学我帮你背书包,一毛钱。”不等斌斌反应过来,肩上的书包便不见了。

“斌斌,我帮你抄罚抄,一毛钱。”一把抢过作业本就开始抄,也多亏了赚钱,香如学会了比自己上低年级时更多的字。

“大姐,放学等我一起回家呗。”

“五分,门口见。”

......

香如对自己弟弟的压榨,并没有引来厌恶,或许是雏鸟心理,斌斌反而越发跟大姐亲近。那个时候,只要在村里看见香如,便也总能看见香如屁股后面的小跟班斌斌。两姐弟到处疯跑惹祸,香如也算是个奇女子,只要别人欺负她或者斌斌,那是冲上去就按着别人揍,红映村多少男娃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打。

或许当了母亲,总会变得护犊子,原先急脾气的秀芬也添了几分泼辣,面对找上门的家长,秀芬竟站在香如一边,一阵输出“你家儿子先欺负的我家女儿/儿子,她大姐出头怎么了,我没找你倒还敢先找上门,说说凭啥欺负我家女儿/儿子,说不清这事可不算完,先让你儿子道歉,再说让我姑娘道歉的事。”

渐渐的,因为香如战斗力惊人,又有秀芬无条件的护犊子,村里的小孩竟也跟斌斌也一样,变成了香如的跟班,从此,红映村小孩们有了新的大姐头。

村子里学校每到农忙时只上半天课,让孩子们回家帮忙干农活。这一日,香如和斌斌一人拿着一把镰刀,弯着腰在田里帮杨进和秀芬割麦子。

“斌斌,你咋那么笨,要这样拿拢一堆,镰刀从外往里,快、准、狠,不要犹豫。”

“哎,跟你说了看准看准,往哪割呢。”

“拿拢拿拢,一次整整齐齐割一把,你咋不一根一根割。”

“用力啊,你是那么小的劲,割自己身上都不见得能破皮。”

......

读书香如比不上斌斌,这田里活呀十个斌斌也不见得比的上香如,这种时候,香如便充当起小监工,拿出她老娘盯着她绣花的模式,对着斌斌说教。杨进和秀芬也司空见惯,从不去管两姐弟,只有杨进偶尔念叨一句;“你看看阿香,十足十是秀芬你的架子,就差把斌斌手里的镰刀换成绣花针了。”

本来斌斌也不和她大姐一般见识,今天是太热还是怎的,斌斌甩了镰刀就叫到“不干了!”。还没发完牢骚,就听见香如“啊”的一声惨叫,原来斌斌没注意,一把把镰刀扔到了香如的小腿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整个小腿。杨进和秀芬听到自己姑娘的叫声,连忙跑过来,就看到香如坐在地上,捂着腿嚎啕大哭,斌斌站在一旁,被吓得不知所措。

“怎的了,这是咋整的?”杨进一边焦急的查看姑娘的伤口,一边问道。

“斌斌拿镰刀砍我!啊!爹,我的腿好疼!”香如疼的直叫。

秀芬赶紧把擦汗的毛巾绑紧上方,减缓流血的速度“快,阿进,把阿香抱去村卫生所。”又回头对着还在发呆的斌斌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对着斌斌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着。”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将香如送进村卫生所,正在上班的医生一看,赶紧检查了伤口说道:“没事没事,就是伤口大了点,流的血多了看着吓人,缝几针就好了,然后打个破伤风,这一阵子别沾水就行。”

处理好了伤口,杨进背着香如,秀芬拉着斌斌跟在后面,谁也不说话的回到了家。

杨进把香如放在了里屋椅子上,转身拉住了斌斌抽出皮带就开始抽“谁让你用镰刀砍大姐的!她是你大姐,你们是亲姐弟,你一个男孩子,不说保护大姐,还敢用镰刀伤了你大姐,真是皮痒了,小小年纪,对自己血缘亲人下刀子,你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斌斌被打的哇哇大哭,秀芬沉着脸看着也不拦,可怜斌斌一个无意的动作招来了一顿毒打,而斌斌也是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躲,老老实实的受着。

香如一看弟弟被打,自己又不能上去拉架,只得急的大叫“爹,别打斌斌,别打了,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扔到的。”

杨进一听,也明白了儿子不是故意伤了她大姐,便也住了手。“就算不是故意的,镰刀那玩意儿有多快不知道吗?怎么能随意就扔,去,给你大姐道歉去。”

斌斌得到命令,边哭边走向香如“大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看着被打惨的弟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香如早就心疼的不行,一把抱住斌斌“乖,斌斌,别哭,大姐没怪你,不哭了啊,疼不疼,不哭了,小男子汉不能哭。”

看着和好如初的两姐弟,杨进和秀芬也没什么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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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母亲说,这是舅舅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打,外公这辈子最看重亲人,怎么能忍受姐弟之间同室操戈,虽然是误会,但也让舅舅知道了要护着大姐,也让母亲知道了亲人之间,万不能窝里斗,只有捆在一起的,才是亲人,只有互相依偎保护的,才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