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到来,家里自然不能干等着。
于是贾琏和贾珍,就去了前院将将他迎了进来。
此时,暴雨已经过去,但是暮色渐渐到来,所以路上还是有些黑暗。
贾琏和贾珍看不清北静王是什么样的神情,只觉得他有些严肃。
所以二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陪着他进了后院荣禧堂。
进的堂来,北静王先见了贾母,这才分左右坐下。
堂内灯火通明,但是贾琏却还是从北静王身上看不出端倪。
这时,贾母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话来。
“王爷,您去了宫里,皇上可有说出个章程?”
北静王未语先叹:“哎,本王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贾母直言:“王爷尽管说,此事也没得什么好计较的了。”
北静王见此,便说道:“老太君,我与西平王进宫也没能求得到恩典,此事恐怕要府上自己想办法了。”
事关皇帝和锦衣堂的颜面,北静王自然不敢将真相说出来。
贾母见此有些着急:“王爷,没头没尾的,我们就是想要救人,也没个头绪,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北静王说道:“老太君言重了,指点谈不上,我与西平王只能尽力帮忙了。不过有一点老太君放下,皇上却已经将案件交给我与西平王来审问,如此,在审问期间,本王可以确保府上三位的安危,但是想要彻底救出人,还需府上动用手段了。”
北静王已经说了两次,让贾府自己行动起来。
但是贾家三人,却都没有听明白。
贾琏便厚着脸皮说道:“王爷,府上想办法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您也看到了,两位老爷都被带走,府上人心惶惶,也不知道从何做起,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北静王看着贾府这三位,好像的确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眉头一皱,慢慢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本王听闻,你们府上近年来,出了好些个药丸,其功效据说比大内的贡品都要好一些,是也不是?”
在这个时候,北静王肯定不会说没有的话。
那么他刻意提起药丸,必然是有深意。
贾琏一边想着北静王话中的深意,一边回答道:
“回王爷,市面上是有这个说法,不过府上的药丸,定然是比不上宫里的贡品的。”
北静王点着头说道:“我猜也是如此,可是市面上这么传,对宫里的贡品却是不好的,你们府上还是要略微注意为好。”
北静王再一次提起宫里的贡品药丸,言下之意就已经很明白了。
肯定是贾家的药丸,挡了某些靠着贡品药丸发财的人的路,所以他们就想着法子对付贾家。
再加上武贵妃和皇后的事情,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看来,想要解救贾家三人,首先要搞定药丸的事情,再想办法从宫中的漩涡中脱身,才能完全救人。
想到这里,贾琏便起身对北静王行礼叩谢。
“多谢王爷提点,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北静王受了贾琏的礼,然后说道:
“记住一点,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王府来找我。”
说完之后,北静王也就告辞离开了。
等北静王走后,贾母和贾珍迫不及待的拉着贾琏,询问北静王刚才提点的是什么意思。
贾琏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猜想的给他们全说了。
虽然说的明白清楚,但是贾母脸上的愁容,一点也没有减少。
因为接下来面对的人,没有一个好相遇的。
以前贾赦贾政在家中,凭借着他们的人脉关系,说不定还能做成。
可是现在这两人都被带走,府中却只剩下一个贾琏,做起事情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贾母也没有办法,只得对贾琏说道:
“如今,府上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接下来的事情,都要你出面去做。你切不可跟往日一般胡闹,务必要用心去做。”
虽然又被贾母夹枪带棒的说了两句的,但是贾琏已经不会在意,只是回答道: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去做,再说了,还有珍大哥和北静王在后坐镇,孙儿一定能办好此事。”
“哎,你心里有谱就行。”说着贾母对贾琏摆摆手:“你明日还要做事,这会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和你珍大哥再说会儿。”
贾琏闻言,起身便告退离开。
出了荣禧堂,忙了一天的贾琏,也没有去往别处,直接回到了后院自己的小院里。
一回来他看到正屋的灯还亮着,就知道王熙凤还没有休息,想必是在等自己回来打听消息。
于是他也就直接来到了正屋。
一进门,贾琏就看到王熙凤坐在侧边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杯,用探究的眼光看着贾琏。
贾琏却面色如常的坐到茶桌另一侧,也叫人上了杯热水。
等平儿送了水退出之后,王熙凤便看着贾琏问道:
“前面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还是那个样子,根本没有头绪。”
“我怎么听到下人说,北静王来过,难道北静王也没有办法。”
贾琏摇摇头:“这是御案,北静王也无可奈何啊,哎,谁能料到,府上突然会遭到这般灾祸,两位老爷和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贾琏只是叹息了一句,谁料王熙凤却冷哼一声:
“这不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吗。”
贾琏听到这话,转过头看着王熙凤,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这世上,哪有人喜欢看着自家遭难。”
王熙凤却凤眼一瞪,说道:“你现在说的冠冕堂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贾琏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猜疑。”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可别告诉我,今日宝玉挨打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说话的时候,王熙凤的眼睛一直盯着贾琏,希望能从贾琏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可惜的是,尽管他说出了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但是贾琏的脸上却依然一片平静,仿佛什么没有发生一般。
作为一个前世拖着残躯生活了几十年,看够了各种白眼的人,贾琏早就已经能做到心中如何激荡,面上却毫无波澜。
所以,当王熙凤毫无征兆的戳破了自己暗中的谋划,他还是能表现的很淡定。
并且说话的语气都是一如平常。
“听你这话,宝玉被人打了,难道还能和我有关系,那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你指使别人打的宝玉,然后又嫁祸宝玉大人,从而将他关到诏狱当中去。”
“哈哈,哈哈哈!”贾琏听到她这样说,就知道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机会。
现在只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点风声,跑过来炸自己的。
王熙凤被贾琏笑的有些不自在,瞪着眼睛说道:“有什么可笑的。”
贾琏摇着头,轻快的说道:“这难道不可笑吗,你说我指使别人,去殴打自己的兄弟,简直可笑至极。再说了,今日和宝玉打架的,可是忠顺王的儿子,我什么身份,能指挥的动这样的人。再有,抓宝玉进诏狱的,乃是锦衣堂,你觉得我能使唤的动他们?你呀你,平日里胡搅蛮缠,不讲理也就罢了,今天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胡言乱语。”
贾琏本以为自己这么有理有据的话,总能将她说个哑口无言,谁料到人家竟然从另一个角度找到了破绽。
“贾琏,你竟然说我平日里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听到她的话,贾琏顿时无语,只能赶紧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扯到别处。”
“好,那就说今天的事情。”王熙凤一副不甘罢休的气势,站起身说道:
“你以为我说你和宝玉挨打的事情有关系,是胡言乱语,那我告诉你,我说话也是有凭证的。”
听了此话,贾琏不由的看了王熙凤两眼,见他神色认真,好似真有证据一般。
贾琏心里也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证据,于是问道:“哦,有什么凭证?”
“凭证便是,那些打人的人说,今日之所以打宝玉,是因为宝玉近半年来在勋贵中间名声最亮,他们看不惯便来打人。而宝玉的名声,就是你不遗余力的传出去的。”
他说的倒是和贾琏的谋划有几分相近,可是贾琏很确定,这是她的猜测,没有实证。
于是很淡定的说道:“这些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在外人跟前替宝玉说好话,也是罪过不成。”
王熙凤平日牙尖嘴利,今天却被贾琏说的很难反驳。
想了一下这才又说:“好,这事你不认,那我就说另一件事,宝玉今日出城游玩的事情,只有家里人知道,那些人为何会知道,还如此准确的堵在了宝玉去的路上,这你作何解释。”
王熙凤这话就有意思了,他这是先预设贾琏是害宝玉的人,然后再找各种证据来往贾琏身上套。
见此,贾琏觉得跟王熙凤扯下去已经没必要了,他决定摊牌,看看王熙凤到底对自己这个丈夫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