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野生的，就是集体的

春耕过后，田地里每天都要安排人除草、浇水、堆肥。

还有盯着雀鸟、小动物等，防止它们把种子挖出来吃掉。

等作物出苗，施肥也可以提上日程，还得注意嫩芽或叶儿上有没有生虫。

大队上每个劳动力，连着下地六天，给休息一天，每天给算三工分。

积少成多，作物生长这段时间，那也够换一个人小半年的口粮了。

当然，除了日常工作，每天夜里，也是要安排人巡逻的。

这活儿通常是民兵队在干。

浑城这儿地处特殊，三国交界，每个大队里民兵队人数都要远超其他地方。

杨堡大队就足有五个班，共六十人编制，几乎两人就有给配一支枪。

他们四人一组，每晚两组人，除了防备着大型动物趁着夜色下山，将田里粮食给拱了。

更要警惕的，却还是陌生人。

边境嘛，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一旦有事发生，不仅要动员全大队，还要及时往部队上报。

知青院那边，华子高不知从哪儿弄来渔网，提前好几天就去融雪湖泊那儿踩了点，找到个鱼又多、又隐蔽的地方。

男知青那边十一人，早就商量好，今天大家一起休息，天不亮就前往湖里捕鱼，改善改善生活。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去，几个水性好的，带着渔网，游到深水区。

一网子下去，拖上来的渔获，就装满了三四个竹筐。

今天不仅能吃到新鲜鱼肉，还可以做成鱼干，往后一个月嘴里都能有肉味了。

这大夏天，男女知青都会端一张大桌子，在院子里找个户外露天阴凉的地方，做好饭，搁外头解决午晚两餐。

至于北屋。

无论上学时常待在县里的四人有没有在，从来都是关起门来做饭吃饭。

大热的天里，也会过很久，才把门窗打开通风。

与其他男女知青几乎形同陌路。

反正院里三拨人都玩不到一起，各顾各的生活，那也挺好。

中午，女知青按下往常一样，抬了桌子出来，见往常被男知青占了的好地方，今天空无一物。

便匆匆放下桌子，把地儿给占了。

再陆续摆上吃食。

一屉窝头，十几个红薯，余下一碟咸菜、一盘炒萝卜。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九个女人一桌吃饭，听戏都赶不上演戏快。

这边叽叽喳喳聊着，久久不见男知青那屋有动静。

人都有好奇心。

有俩女知青悄摸摸就躲到男知青屋窗户旁，一点点推开窗，往里头瞅。

就看到满桌子狼藉，都是鱼骨头，桌子上还有一大盆没吃完的炖鱼汤，还有人正夹着鱼头大快朵颐呢。

不仅如此，浓到呛鼻的鱼腥味很快灌进俩女知青鼻子、嘴巴里，夹杂着鱼汤的鲜香，让人欲呕又不舍。

“姐妹们，他们躲在屋里吃鱼呢，那味道冲的，屋里肯定还藏着很多鱼。”

“难怪今天那么热，也不见人来院子里吃饭，原来是自己躲着吃好的。

怎么？十几个大男人，还怕被我们抢了？”

女知青嘴里说着酸溜溜的话，而且还故意扯着嗓门，生怕别人听不到。

正好早上去田里干活的人，这时候陆续回来，被许多叔叔婶子都听到了。

大部分人也就一愣神，随后便当做没听到，他们还不至于觊觎一群小伙子的鱼。

极个别咽口唾沫，探头探脑一会儿，见那院子里干净的和老鼠跑过一样，也不再关注。

但人民群众中总有那么几个嫉妒心强的，听到关键字，男知青屋里有很多鱼。

立刻就想到，肯定是人跑湖里去捉鱼了，便记在了心里。

等下午上工，几个妇女在田地里碰了头。

“他们知青捉了那么多鱼，也不知道分给咱们一点，心咋这么黑呢？都不知道感恩。”

“就是，要不咱大队收留他们，给他们地方住，不定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这些人心也是大。

知青凭什么感恩她们呀？要不是知青办把任务交到公社，公社又给安排到杨堡大队，人城里人还不一定愿意来呢。

“嫂子们，你们说，他们的鱼哪儿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不能是偷来的？难道是买来的？知青有那些钱吗？那边那个大湖，早就被三个大队分了，去湖里捉鱼，可不就是偷东西？”

土里生的、长的，现在都是大队、都是集体共同财产，经过快一年传播普及，逐渐被大家接受，成为共识。

所以这个‘偷东西’的论调一出现，马上获得这群五六个妇女一致点头认可。

“要我说，既然偷了人家东西，现在被我们知道，就该去举报。”

“我去，刚好好久没回我娘家了，正好回胡水大队我娘家看看，把这事儿告诉他大队长。”

说要回娘家的这位，膀大屁股憋，不是固十枚又是谁？

其他妇女点头：

“你快去快回，别让咱大队其他人知道。”

这些人合计着，给人报信，说不准人就出于感谢，分给几条鲜鱼，虽不是猪肉，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殊不知，正有一群精神小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这几和女人呢。

有俩见固十枚趁着小队长不注意，躬着腰，从田里溜出去，便也装作有事，不紧不慢跟上那女人。

这一路就跟到了胡水大队。

因着是陌生面孔，两人也不好跟进胡水大队，就在大队外林子里等着。

还没半小时，两人没见着固十枚出来，倒是看见三十几个男男女女，有拿扁担，有拿竹筐，还有拿镰刀锄头的，从大队冲了出来。

为首那人扯着嗓子大喊：

“杨堡大队欺人太甚，偷东西偷到咱们头上了，大伙儿过去让他们给个说法，还要把偷抓的鱼还回来！”

俩盯梢的小伙还纳闷，咱大队谁偷了他们东西？

一人一拍大腿：

“坏了，‘偷抓的鱼’，这是咱大队有人来这湖里抓鱼，本来是没被人发现的，肯定是固十枚这老娘们跑来报信。”

说着，两人一商量，另一人就急匆匆，紧赶慢赶，赶在胡水大队的人抵达之前，先一步回到杨堡大队。

他把事情和其他小伙一通气，谁知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放心吧，大队早传开了，是那些知青偷偷捉的鱼，和咱大队又没关系。”

等胡水大队人到了，很快就听说是知青抓了鱼，一群三十几人气势汹汹冲进知青院里。

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

“四哥从京市来的弟弟不就是知情吗？泳江可交代了，可别让人出了啥事儿。”

于是，这群二流子们才让人跑来霍奇林家里，把胡水大队来人闹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