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除了噼里啪啦的雨水声,数百龙卫士兵仿佛哑巴一般,寂静无声,就那么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谁也不敢走上前去。
紫袍身影左手负在身后,淡声道:
“在下是来给靖皇治病的,并无恶意…”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的有穿透力,寝宫内的薛熠和诸多太监听得也很清楚。
“小英子,莫怠慢了!快快请仙师进来!”
薛熠听见墙外传来的话语,涣散的目光也凝聚了些。
靖国内有三大仙门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也包括靖国内许多城池之主就是仙门派来驻守的炼气士,奈何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炼气士所无视之物,即便他贵为亲自拜访去讨好那些城主,都未曾打听到一句有用的话。
李年英虽然也怕这紫袍人,但还是传达了薛熠的意思,恭敬地弯着腰,强作笑容道:
“仙师,陛下有请~”
紫袍男子对着李年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移步至寝宫内。
薛熠连忙掀开被褥,就要轻身迎接,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打断。
“陛下不必如此,在下名为王贤之,正是为了治病而来。”
听见见“高高在上的”仙师对自己态度温和,模样看上去更是礼貌有加,完全不像那些“摆着臭脸”的城主一般无礼,薛熠只感觉自己心里有股暖流涌过,脸上也浮出一丝病态的红。
“仙师…”
薛熠还想说些客套话,却被王贤之手中漂浮的一粒血红丹药所打断。
他手掌向前一托,黄豆般大小的血红丹药便浮到薛熠眼前。
王贤之微微一笑:“陛下,此丹名为气血丹,虽不是什么稀有的仙丹妙药,也不能包治百病,可对于现在的陛下来说,是最为平和、有益的丹药。”
听见仙师的阐述,薛熠咽了口吐沫,注意力全被眼前的血色丹丸所吸引,就连丹丸上散发出的血腥之气都感觉闻着香甜。
薛熠看向王贤之,只见其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双手轻轻地捧住了丹丸,那样子就和和当年捧着刚出生的太子一样。
一口吞服下,腥气直冲入脑,薛熠总只感觉嘴中、鼻腔,大脑、肠肚之中全是腥味,再没了方才的香甜之意,呕吐之感不绝。
“陛下,忍住…”
薛熠忍住呕吐之意,原本冰凉的身子渐渐生出热意,原本像冰碴子一样的双脚,更是火热起来。
不仅仅是双足,脸颊、耳朵、双臂、五脏六腑,全都热了起来,薛熠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炉旁一般。
李年英闻着薛熠鼻孔里喘出的腥气,熏的他直捏鼻子。
“陛下,您…”
薛熠苍白的面庞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仿佛枯木逢春一般,让李年英叹为观止。
王贤之眼中异色闪过,微笑着道:
“恭喜陛下,龙体康复!”
李年英也是审时度势,紧接着跪安着贺喜。
燥热之感褪去,薛熠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竟然有种重返二十岁的错觉,龙颜大悦。
“有赏,通通有赏!”
…
御书房内。
望见薛熠出神地愣住不动,王远抬起头来,恭声劝道:
“陛下三思而后行,国师此类人,绝不能以常人看法对待,还是不要撕破脸面为好…”
“当然,也需维护陛下的尊严,不能任由这贼子胡作非为。”
薛熠回过神来,依旧觉得气愤无比,在靖国之内,他最钦佩、仰慕的人便是王贤之,一直觉得二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可今日王贤之此举便是狠狠的踩在他的脸上,直叫他气急攻心,怒火中烧。
“吩咐龙卫,围住长春宫,任何人不得靠近!”
所幸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天子威严还可以保得住。
王远半跪,目光如利刃般坚毅:“遵命!”
薛熠望着木桌左手侧的位置,那是以往李年英常站的位置,此刻竟有些怀念…
…
长春宫外,重兵把守,外围墙檐上还站着一圈装备精良的弓箭手,整装待命,空中弥漫着一股股肃杀之气,颇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
“陛下!…”
王远先一步来到长春宫外,附在薛熠耳旁小声地说了几句。
“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数百龙卫整齐划一喝道:
“得令!”
王远抱拳恭声道:“陛下,咱们?”
“走,陪朕进去!”
薛熠面色平静,此地诸多士兵龙卫,显然不想让人看出喜怒。
“是!陛下!”
王远迈着碎步,缓慢地跟在了薛熠身后。
薛熠迈步走进入长春宫,却停在正殿外,距离大门还有几丈,脸色渐渐低沉下来。
“嗯~”
只听见长春宫正殿之中,传出令人遐想的靡靡之音,顿时让王远浑身直冒冷汗,连抬头看身旁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薛熠目光阴沉如水,脸色拉垮,指尖深陷血肉而不自知。
二人若是现在就闯进去,薛熠只会更加的没脸面,他只能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着,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火气,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
王远也不敢多嘴劝他,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薛熠不挪步,王远更是不敢动一下,发出一点声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不好受。
短暂而漫长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长春宫正殿的大门甚至都未关严,露出一条缝来。
薛熠深吸一大口气,想好了措辞,推门而入。
正殿大门刚推开,王远就瞧见亵衣半遮半掩的皇后,瘫着身子躺在桌上一动不动,他立刻埋下了头,避开这不应看见的一幕。
薛熠见此情景,准备好的措辞忘了个一干二净,厉声质问道:
“王贤之!你怎敢如此!”
而王贤之也早就知道二人在宫外,
他不紧不慢地系好紫袍,单手一握,薛熠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吸力吸了过来。
等薛熠反应过来时,王贤之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脖子。
“额…额…咳咳,王…”
“呵~怎敢?你真当自己这个靖皇是个了什么不得人物了?”
王贤之手上力道松了一些,毕竟这个紧要关头捏死薛熠会有些麻烦。
他一只手提着薛熠脖子,另一只手在薛熠吃人般的目光中探了进去,还挑衅望着他,声音和平常一样淳厚,目光看着远处的王远,和善道:
“哈哈哈…那边的王统领可要过来一试哈哈…”
薛熠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一般,被这一幕狠狠刺激到,狠声道:
“王贤之!真以为你做的那些邪性事儿没人治得了你!”
“敢杀我!三大仙门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邪魔外道!”
“邪门歪道!哈哈哈…”
王贤之听到薛熠这话,笑出了声儿,手上的力度也大了起来,将昏过去的皇后又弄醒,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一脸凄楚地望着薛熠,
“且不说,仙门派人来这皇宫需要的时间,就足够我杀你千百次了。”
“那些个死囚浑身精血炼制的丹药,你何时少吃过一粒?”
王贤之单臂一挥,薛熠便摔在墙上,一声闷响滑落到地上,嗤笑道:
“猪狗东西!每个月磕丹药的时候,你那尾巴儿摇的比谁都欢!现在倒想明白这是邪魔外道了?”
薛熠翻身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王贤之也没再动手,他并未打算杀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决计不能耽误了那位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