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璐给任慕白倒了杯酒,“慕白哥哥,几年不见,越发俊朗了,风采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怎么,娶妻没有?”
任慕白端起酒杯,和寻璐轻碰,仰头一饮而尽,“功不成、名不就,谈什么娶妻。”
“也是好事,金都多的是花容月貌的好姑娘,说不定你的缘分就在这里。”
任慕白本想拿她自己也没成家的事说道说道,但忽然想起她已经有婚约在身,那人又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便也就没有言语了。
“你们安心住在这里备考,房费饭食全免怕你们也住不自在,这样吧,收你们二位半成,慕白哥哥取三成,以报你当年请我吃零嘴儿的情谊。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家掌柜的,清梦姑娘都可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言罢,在桌案上轻敲了三下,“亥时末宵禁,各位切记就别出门了。”起身离去,也不往楼里去,径直出了大门。
张修能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没入外面熙攘的人群,啧啧叹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一身男装都这般样态,要是一身女儿装,可得多美呀!”
源宸望着她的身影一直消失不见,还是怔怔望着,他只吃了几口饭,并没有什么胃口。寻璐走前敲击桌案提及宵禁,又似无意望了他一眼,这是约他宵禁后三刻单独见面。
这天气,虽然已是立秋,但天气依旧很热,清梦命伙计给他们准备了冷饮,去除一些烦热。
张修能咕噜咕噜喝完了冷饮,便四仰八叉地躺下睡觉了。
他们自葛山到金都,因天气炎热,不徐不疾紧赶慢走的,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虽然没有特意赶路,到底还是劳累的,是以吃完饭,洗漱一番,他便关上房门,郑重交代,天塌下来也别吵他睡觉!
任慕白吃完饭洗漱一番,便在房间里看书。他对这次的文试抱着必胜的决心。葛山八年潜心苦读修习,只为半月后的一举夺魁!父母对他寄予厚望,等着他衣锦还乡,他不想辜负两位老人的期许,当然,光宗耀祖,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追求。
源宸吃完饭,洗漱一回,也关上了房门。
七月十八日,月亮还很圆,像个白玉盘,皎洁明亮。
清梦在宵禁后敲响了源宸的门。
“你是源宸?”
“现在我是......”
源宸在清梦带领下,来到忆南香的顶层阁楼,从上面往下看,可见金都万家灯火。
阁楼窗畔,一女子一身浅蓝衣裙,满头青丝仅用一根翠玉簪盘起,侧身静坐着。
一盏若明若暗的灯,影影绰绰间照见女子安静美丽。
确如张修能所言,换上女装的寻璐,静处之,清冷幽静,似空谷之兰。
清梦悄然退出。
源宸站立门口,“好久不见。”
寻璐未转身,手中挥着一把浅绿色团扇,望着窗外的一片灯火,清声道:“过来坐。”
源宸坐下,和她一起望着外面。风轻轻吹进来,送来一股清爽之气。寻璐这才转回头看向他,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源宸也轻轻回望她,目光如水。
“好厉害的易容术,竟瞧不出一丝破绽。”
“当真一丝破绽没有,你就看不出来了。”
寻璐支颐,仍旧望着他,“你和任慕白在一起,再费几分心思观察一番,就不难辨认,但如果是你一个人,我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些年,你看起来改变很多。”
以前的他十分沉默内敛,随时将自己包裹在铁铸的壳里,自己不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苦大仇深,让人难以亲近。但现在,他会笑,会失态,喜怒哀乐会在面上流转,是一个活生生的朝气蓬勃的人。
“岁月改变的不只是我,还有你。世事变动不居,才是常态。”
寻璐轻笑,“呵呵,大道理也会不少了......我有一个疑惑,需要你才能解开,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嗯。”
寻璐没想到他没有一丝犹豫就应下了,些许意外,又似意料之中。
“让我看看你真容。”
源宸起身,“等我一会儿。”
“嗯。”
寻璐静默喝茶。
等着。
一盏茶左右时间,源宸再次进来,已然换了一个相貌,虽然和方才的还是有点像,但眼睛、脸型、肤色都有改变。她不禁坐直了身子,呆呆看着这张脸,恍惚间,面色难看。
这张脸是长大后源宸的脸,虽然变化很大,但依稀可见当初的影子,而且,这相貌生的真是好看,此时他一身白衣似皎洁月辉落了满身,长发似墨,明月灯光下,竟好似天人下凡一般俊逸出尘。
寻璐红着眼,背转身去,右手轻挥着扇子,左手手指在桌案上若有似无地轻敲。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她望他认真说,仿佛是让他安心,信任自己,又仿佛是在向他做出某种承诺。
在源宸心里,姑姑对他有恩,姑姑的女儿,他自然会保护好。至于全然的信任,像家人一样的信任吗?可是家人也会自相残杀,这世上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真情假意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要做什么。
“以后,我会保护你。”
这是他的承诺。
寻璐一笑,“保护我?就凭现在的你,恐怕是不能。”
“那你保护我吧。”他毫不迟疑道。“哦,我有了新名字,何若谷,祖籍溪州,你我,从无交集。”
“喔,以前的事,我不会在旁人面前提及,清梦那里,我也会交待的。”
她只是答应,并不问缘由,这令源宸多少有些吃惊。他更不会知道,清梦那里,她早就打过招呼了,所以方才清梦才没有显得讶异。
明月皎皎,忽藏进了云层里。
风从窗子涌进来,吹进一阵淡薄的凉意。
源宸走后,清梦走进来,“他是,你要找的那人?”
“嗯,不过,我也不知道找到之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毕竟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梦。”
“无论如何,你如果有一天要走,一定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我真的会很难受的!”
“好......”寻璐握住清梦的手。
隐珑观弟子前来参考的消息,第二天便不胫而走。
此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传遍了金都。只因隐珑观是天下知名之地,传闻能进里面学习的人,出来各个都是能撑起一片天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