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惩罚

气势汹汹而来的南飞燕离开时,却是两眼迷茫,头晕眼花的。

只记得江源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东西,好像概括起来一句话。

他打算去三阳神宗的遗迹。

他怎么知道神宗遗迹在哪里?明明连我师傅都说不知道。

她走了两步,脚步猛然顿住。

不对,我本来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

天将拂晓。

江源在外闲逛,这当然不是为了避开反应过来后的南飞燕,而是单纯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山神庙前,清冷月光穿越树林,落下斑驳的影。

面容微黑的少年站在空地上,正在炼功。在他身后,三面的神像投来注视目光,冰冷而毫无生气。

江源远远看着白河的身影,念头微动。

等他境界高些,倒是可以考虑以某种方式告诉他真相,若他愿意,便引他入道天宗。

这小子资质很好,至少比起他当初好得多,心性更是上佳,好生培养,未来大有可为。

然而下一刻,所见到的一幕让江源瞬间变色。

只见白河在修行《虎啸功》之后,居然开始祈祷。

而他口中所称呼的名字,并非三面神,而是三阳神!

更为可怕的是,他居然得到了回应,气息有了明显地起伏,眼瞳之中也开始出现一抹极淡的金色。

江源立刻一掌落在他肩上,打断了他的祈福,随即面色一沉,厉声问道:

“这是谁教你的!”

白河愣了愣,没想到江源的出现,更完全没想到江源会是这种态度。

“是……飞燕姐。她告诉我说,三面神还有一个尊名,叫做三阳神。向这个尊名祈祷更容易会有回应。”

南飞燕?!

江源目光幽冷,冷笑一声:

“她说你就信?”

白河似乎有些不服气江源的质问,微黑的方脸涨的通红:

“可是!飞燕姐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为什么不能信她!

“而且,她说的确实有用!我向三阳神祈祷,很快就得到了回应!祂还传给我了新的功法!”

见江源面色阴晴不定,他壮着胆子说道:

“江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三阳神曾经选择了你,这让你自豪。可现在,你也听不到神谕了,对吧?

“因为在传播三阳神信仰这件事情上,你确实没有飞燕姐尽心尽力!

“三阳神会因为你的虔诚而降下嘉奖,同样也会因为你的懈怠而移开目光!”

江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底发寒。

“你的意思是,她比我更懂三面神,所以你选择了信她的话?”

白河挺直了脖子:

“可我确实得到了三阳神的神谕。而三面神的声音,我却再也没有听到过。”

江源真的没想到白河会这么想。

因为他并非真正的信徒,自然不会理解,在自己伪装的三面神对村民失去回应之后,他们会是何等的无助彷徨?

特别当这份眷顾,本就是失而复得的时候。

可三面神并不存在,三阳神也早已陨落,现在留存的,不过是一个假借先人之名的无耻之徒!

他轻叹一声,目光微垂: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几个?”

白河老实道:“不多,村子里的人都不肯改变对三面神的称呼,只有少数愿意听我的。”

他目光炽热,与江源对视,像是想要证明自己一般:

“可是我得到了三阳神的回应,不是吗?”

江源并不回答。

他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

或者说,当他试图利用村民们对三面神的信仰之时,这把火就已经燃起来了。

火势已盛,非人力所能违抗。

他能做,便是找到那个吹着歪风,害的这摊火走向失控的罪魁祸首,狠狠教训她!

……

看着阴沉着脸走进房间的江源,南飞燕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一边将穿着白色冰丝薄袜的细长小腿从雪色云纹长靴中抽离出来,一边还颇为兴奋地招呼了一声:

“诶!我还想找你呢!刚才忘记问了,你和魔僧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源目光平静地看着金发少女脱下靴子,手臂撑开,慵懒地趴在床上,甚至还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为什么让白河拜三阳神?”

南飞燕愣了愣,脑子不转,本能地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信奉的本来就是三阳神啊?”

在她看来,三面神只是一个对三阳神的误传,在获取信任,顺便纠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被污染了,像你一样。”

这句话让少女的身体猛然僵硬。

她猛地抬起头,金色瞳孔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怎么可能!不是说……是我们的功法……”

江源淡淡道:

“他向三阳神祈求,得到的就是你们修行的功法。”

他目光森冷地看着南飞燕: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少女的面孔逐渐失去血色,瞳孔之中映射出极深的痛苦。

“怎么可能……”

这不仅意味着那个淳朴的山村少年随时有着失控的风险,更代表了一件事。

三阳神出了问题。

向他祈祷,最终指向的,乃是造就这一切污染的罪魁祸首。

猛然间,师尊曾说过的话语,在南飞燕脑海中浮现。

“有人在抹去三阳神宗存在的痕迹,篡改了一切记载。”

她当时毫不犹豫地认定,篡改之人,一定是敌人。

可若不是呢……

也许是更早,余火者内部就出现了问题,有人察觉到了这一切,于是开始修改明域相关的记载,试图与他对抗。

她将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可能道出,却只得到了江源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

南飞燕心底一沉:“我猜的不对吗?”

“很有道理。”

江源扯出一抹不带丝毫暖意的微笑。

“只是我暂时没心情管这些。

“我现在很愤怒。需要有人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他走到床边,幽幽道:

“你不想知道我和魔僧是什么关系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少女惊慌的娇吟传出,随后便化作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和口水声。

片刻后,掌中佛国中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金发的少女此刻单腿立着,另一条腿高高抬起,优美的足弓紧绷,脚尖指天,形成一个完美的一字。

浑圆修长的雪白大腿紧绷着,随着身体的摇晃而微微颤抖。

那双新鲜脱下的白色冰丝薄袜则被塞在南飞燕口中,使她无法清楚说话,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

而她的双手则是各自拿着一张玉盘,盘中放着一杯倒满的滚烫热茶。

江源则是手拿断念尺坐在一旁木凳之上,目光微冷。

“不准洒出来。”

南飞燕的灵气被封住大半,肉身也被压制,只能凭借着如同凡人的身体支撑着这个难度极高的造型。

而随着她身躯之中气力的逐渐流逝,手腕也是不禁颤抖了起来。

随着她瞳孔猛然一震,便见右手茶杯之中,几滴水珠溅射而出。

江源轻笑一声:“三滴。”

他拿着断念尺在自己手掌轻拍了三下,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见状,南飞燕更是面色慌张,不由用力攥紧了手中玉盘。

可这种精巧的力气控制,往往越是用力,越是容易错乱。

她手掌用力之际,身子一晃,茶杯顿时失了平衡,哪怕她立刻补救回来,玉盘之上也已经流出了一大摊茶水。

少女面色惨白,眼瞳盈着溢满的秋水,惹人心怜,却只听眼前仿佛没有感情一般的冷面男子机械地吐出了四个字:

“七十六滴。”

半个时辰后,当江源终于准许南飞燕放下腿和玉盘,她双手所拿玉盘之中,茶杯剩余的茶水都已见底。

事实上,最后的时刻,光是坚持这个姿势地单腿站着便已经耗尽了南飞燕的精力,早已无心去关注手中茶杯的水量了。

她脱力地半跪在地上,身上交织着汗水和倾倒出来的茶水,浸透内衫,看着江源手拿戒尺走向自己,不由害怕地闭上双眼。

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之上被轻拍了一下。

力道很轻,带不来丝毫疼痛,反让自己慌乱疲惫纷杂的心情,骤然间平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见江源收起戒尺,悠悠道了一句:

“行了。记得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南飞燕有些不敢相信惩罚如此简单,眨了眨眼,将口中冰丝薄袜一把拽出,丢在一旁:

“真的?不惩罚我了?”

她其实也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可能会导致整个南沙村的人陷入危险。

这让她良心难安,所以对于江源所谓的惩罚,虽有反抗,但并不坚决,更多是半推半就。

否则江源也没这么容易把她直接带到掌心佛国里来。

“明日去找他们道歉,告诫村子里的人不要再向三阳神祈祷,还是依旧向三面神祈祷。”

南飞燕重重点头,随后,眼看着江源就要离开,脑中忽地灵光乍现,连忙追问:

“所以到底你和魔僧是什么关系?”

江源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来,一脸平静道:

“我杀了他,这掌中佛国是从他手中得来的法宝。”

南飞燕愣在原地,金色的瞳光微闪。

魔僧死了?

……

离开掌心佛国后,江源向东一路前行,在他身侧,有红衣的圆脸少女并行。

季带着一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开口:

“这件事,其实真论起来,你的责任并不比她更小。是否应该我也这么惩罚一下你?”

江源轻笑一声,回顶了一句:

“作为三面神,你没有责任吗?要不是你不回复信徒的祈祷,至于让他们转信三阳神吗?

“真要说的话,也是我惩罚你。”

随后他正色道:

“当然,惩罚飞燕的目的,主要在于让她安分一点。她让白河信仰三阳神我可以理解,但这件事不与我商量,甚至直到最后都不告诉我,还要我偶然间亲眼看到才发现。这就是问题。

“若是我没有发现,这就是一个祸根。我必须确保她以后不会做类似的事情。”

若是在面对余火者时,她自作主张搞出什么麻烦,江源就真的是要欲哭无泪了。

季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惩罚的路数倒是很熟练。先用一个不存在的标准,也就是掌掴计数,加大压迫感,然后将你原先就定好惩罚行为本身曲解为一种考验,让她拼命全力维持。

“最后那个本就不存在的惩罚,则是以宽容的处理,彰显自己的亲和,来赢得感激。”

江源微微一愣。

他倒真没想这么多。

只是单纯的随着情绪而为,起初是真的很愤怒,想要磨一磨南飞燕的心性。

最后也是真的觉得南飞燕应该已经足够长教训了,才将先前暗示的掌掴轻轻放下。

不过细想之下,自己好像还真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到了季所说的这几点。

顿了一顿,季又笑吟吟说道:

“不过这惩罚,究竟是为了惩罚本身?还是满足你的那点私欲呢?

“摆出那么个姿势,固然有让她羞耻的因素,但何尝又不是为了你平日里‘不经意’向那双腿扫过的眼神呢?

“该说不说,虽然同为女子,我有时都会不自觉去想那身银甲之下,被那双流云长靴包裹的玉足,是何等美妙。

“怎么样?

“那双腿……很好看吧?很好摸吧?”

听着季引导性十足的话语,江源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来脱下冰丝薄袜时那温软滑腻的触感。

他目光偏转一瞬,又很快理直气壮道:“不相干!不相干!”

“虚伪。”

季幽幽吐槽了一句,倒也没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结。

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源这次也算收敛了。

她还以为这家伙要兽性大发,借此机会,好好玩弄一番南飞燕的腿呢?

就像之前他……

一念及此,她感觉脚上仿佛隐隐传来了灼热的触感,不由耳根微红。

等一下,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脚,其实比南飞燕更有吸引力?

她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莫名奇妙的绮念驱散。

小跑两步跟上江源,观察到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季轻舒一口气。

而在两人面前,那轮朝阳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