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青山曲
  • 酒酽
  • 2157字
  • 2025-01-09 23:40:46

看得出来柳时云跑得匆忙,头上的发冠都歪斜了。他小声喘着气,思索了一会儿,继而说:“柳家虽然和官府一起帮四皇子做事,但也不能时时通气。柳家只接到君上派长风堂的人来燕州的消息,但不确定有几人。若不是有人给我递消息,确认你是那边的人,我也查不出来。”

“官府那边的三人出名,曾京姚认得他们在情理之中。我瞒下你来的事,也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父亲为了柳家的前途,与官府合作为祸百姓。我也陷进钱财名利里,与他一同作恶……”

柳时云抬头看了看天,明月高悬,月光簌簌落下,几滴眼泪划过面颊,“明日以后,我和阿姊再难相见了。我是阿姊养大的,可惜……”

陈莞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夜色浓重,像化不开的墨汁,浸染着她的双目。

倒不是可怜眼前人,而是思念起远在北宁的维桢。

也不知她的弟弟,如今是否长高些,是否长壮实了,是否好好吃饭,是否……

太多太多的问题,难以得到回应。

每每提笔,最终都只落墨写下寥寥三字:

“望卿安。”

薄薄的信纸层层叠叠,难压住厚重的思念,思念越过城墙,飞向遥遥北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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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鸿等人的帮助下,成功扣押曾京姚准备运出的一批武器还有轻重不一的铜钱。陈莞青也与另外三人汇合,将消息递回花都。

拿到证据后,余下的定罪量刑,便不再需要他们了。

四人难得轻松起来。近几月来,各有各的累,如今终于把这件事了了。何溶川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椅子上,说话咿咿呀呀地,像门外人拉二胡一样,

“啊……终于也是忙完了,怎一个累字了得?——咿——诶——”

江逾白瞅了他一眼,打趣说:“这才多久没见,长风堂的何堂主改去卖唱了?”

何溶川是家中独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虽说已是少年郎,但光瞧面上还是像个半大的孩子。

“江逾白,你少噎我!诶,孟长洲,你不是平日最讲理了吗,现在江逾白如此说我,你怎么不说他!”何溶川脸蛋气鼓鼓的,圆眼睛看看江逾白,又看看陈莞青。

“诶,我说孟长洲,你怎么不说话啊?”何溶川喊了陈莞青好几声,也不见人答应。倒是引得江逾白和池淮序注意到了一丝异样。

“你…不会是当时的伤未痊愈吧?”江逾白试探性地问到。

陈莞青看着三人的脸,才回过神来,笑着解释到:“不必担心。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刚刚发呆走神了而已。”

“砚云,你背后的伤要不找医师看看?正好我们三人陪你去。”江逾白还是不大放心,皱着眉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陈莞青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不碍事,大家不必担心。”

何溶川撇撇嘴,“也算是认识一段时间了,还和我们这么疏远。表字只有江逾白喊得……”

“你若不介意,这么称呼我也使得。”陈莞青莞尔,笑容温和,眼里也亮晶晶的。

“哼,这还差不多。”何溶川心满意足,哼着小曲儿离开。

晚上几人叫陈菀青用晚膳,没见他答应。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了声“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吃”。几人也未多心,就先拨了些菜在一旁放着,以防待会儿没东西吃。

陈菀青并不好过。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床板硬得像石头,木料被虫蛀得厉害,夜里总是吱呀作响。外加燕州风大,总能从各种缝隙灌进风来。

被褥上遗留了一小片褐色的血迹。陈菀青揉着腰,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无法缓解阵阵酸痛,只能作罢。她现在干什么都是有气无力,偏偏还和那几人在一块儿无法脱身。还好她掐算着日子,在包裹里偷偷藏了月事带和白纸。

陈菀青强撑着站起来,借灯芯的火把有血迹的那块地方点燃,然后迅速扑灭。这样以后,她既也不用洗床单,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入夜,池淮序将饭菜热过后,又端过去给陈菀青。不过陈菀青此时恰巧没在屋内,池淮序只能先放在桌上。走之时,他无意间瞥见床上出现了个洞,洞周围是黑色的,看着像是被火星子点着了。

陈菀青其实离得不远,正躲在暗处和飞鸿交谈。

“君上交代的事,你可有留意?”

“柳家的事才完,我暂时还没有发现。”

飞鸿略带严肃的说到:“这件事一完,你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那几人必定是要回京的,你若执意留在这里,反倒惹人生疑。”

陈菀青点点头,“几日后,贺家那边请我们赴宴,我想先去探探再说。万一机会就出现了呢?”

………

柳家出事之前,柳贺两家算是燕州最大的两个家族。只不过柳家势力在韩霄的干涉下被摧毁,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正在被一点点斩断。相比之下,贺家还比较安稳。

贺家不同于宋国的诸多世家大族,它与草原上的赫连一脉相关,所以习俗传统也更贴近于草原上的人。

贺家赴宴那日,门口停了不知多少辆马车。不只是本地的商人,还有邻近州县的达官显贵或来赴宴,或是差人送上贺礼。柳家垮了,官府的人也要换,唯一的大族只剩下贺家。

不上赶着巴结,哪能从中获益啊?

官府的人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供陈莞青四人用。到了贺府门口,由小厮摆好脚凳,不疾不徐地出来。

“在下贺府管事,主人命我在此恭候各位光临寒舍,各位大人里面请。”

说话的是位女掌事,上了些年纪,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但都被齐整得盘在脑后。陈莞青匆匆看了她一眼,先是惊奇,但仅凭女掌事周身的气度,便不会叫人随意看轻。

一边随人进府,三人就一边听见何溶川在耳边低声说话。

“你们瞧见没?这是个女掌事。”

“女人也能做掌事?我在花都从未见过此等事。”

池淮序无奈地叹了口气,“何溶川,掌事就是掌事,没说谁当得,谁当不得。”

“说不定你在花都多留意一下,也能发现许多你没见过的。掌事就和掌柜差不多,你看它前面加了身份地位男女吗?”陈莞青继续解释到。

何溶川这下老实了,嘴闭得紧紧的。江逾白见状,逗他两声,他也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