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侧。
裴铮缓慢往下拉西服的动作忽然停住，改为直接贴着程瑜，把人强势压在怀中。
程瑜只觉得眼前一暗。
黑色西服又被提起，她整个上半身被牢牢困在墙壁与裴铮的身体之间。
他身上没有那些精英人士熏到令人头脑发昏的香水味，像是洗衣液特有的松木香，清爽又干净的味道。
程瑜听到周靳开了口。
“起开。”
即便看不到外面的形势，程瑜依然能察觉到周靳灼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射着。
幸好换过衣服了。
裴铮偏头看了一眼周靳，意味深长道：“你眼好红，怎么？见不得我跟女人亲热？”
周遭静默一瞬。
程瑜觉得好笑，这贱犯的，有点意思。
周靳脸色稍沉，准备伸手去拉裴铮的衣服。
裴铮胳膊紧紧压住衣服边缘，身体也侧贴到墙上，完全堵住周靳这边的视线。
程瑜心想，这人关键时候还算靠谱。
然而，裴铮忽然低头，说了句话。
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
语气正经，表情正经，但说出口的话却离谱到只能用骚来形容。
“怎么能在这脱我裤子？”他假装按住她的手，慢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急什么？”
气氛忽然诡异了起来。
程瑜无言半秒，血气上涌，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撕他的嘴。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保护”她，还是纯纯给周靳找刺激受。
虽然脸没露出来，但程瑜还是觉得脸被他丢光了。
林纤云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她快步走过来挽住周靳的胳膊，小声催促道：“我爸还在等我们。”
周靳垂眼看着缩在裴铮怀中的女人黑裙下那双细白笔直的小腿，完全忽视林纤云的话，作势要扯开裴铮的胳膊。
林纤云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周靳！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在这里抢别的男人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周靳冷着脸回头，林纤云再次拽住他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往外拉。
“我要找你爸来评评理，你们周家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
周靳没有回应林纤云的话，皱着眉抽出胳膊，与她拉开距离，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后，才忍着怒气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裴铮才提醒怀里的程瑜，“出来，人走了。”
程瑜没有动。
裴铮以为她被吓到了，起身准备给她腾出位置。
结果——
腰上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西裤腰口一松，大腿两侧传来向下的抓力。
他的西裤，被程瑜往下拽了有三四厘米，勉强挂在胯上。
程瑜从他怀里出来，脸上的表情是扳回一城的痛快。
“名头都坐实了，我不得真脱一次？”
裴铮看着她，暗暗咬了下牙，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对手了。
程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抬手把裤子整理好，不紧不慢地系着皮带。
衣服收拢，显出挺拔的腰身轮廓。
她莫名想到舞台上的他，忍不住开口问：“欢都没了，裴昭应该是没事了，那你以后能接私单吗？”
裴铮向她投来饱含深意的一眼，问：“接哪种单？”
程瑜含糊其辞：“就……跳舞。”
裴铮眼神淡淡的，反问：“没别的了？”
“还能有别的？”程瑜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沉默半晌后，冷静又试探地问：“那你一晚上什么价格？”
“一晚上的价格？”裴铮故作惊讶道：“我指的是唱歌，小程总想到哪去了？”
“难道说……”他嘴角弯起：“小程总上次在酒店被我拒绝，心有不甘，还惦记着想嫖我？”
程瑜：“……”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
好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没想到来订婚宴没能受到林纤云的气，倒是被裴铮气得不轻。
程瑜剜他一眼，气得忘记追问他一个开台球厅的伪鸭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的订婚宴上，憋着一口气下了楼。
裴铮在程瑜离开后也准备下楼，却接到了周淞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浑厚且有威严，隐隐带着点责备。
“不是说过来了吗？在哪里？”
“看了几眼，挺没意思的，就下来了。”
周淞刚想训斥两句，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就问：“听周靳说你前几天去欢都当模特了？”
裴铮慢悠悠地哦了声，“瞧您把他驯的，真听话，连我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能不清楚吗！他为了程家那个女人把欢都砸了！”
“嗯，听说了。”裴铮笑了声，“他这事办得不错。”
他也是才知道程瑜就是那个传言中被周靳“包养”的人，只是他向来对周家的事不关心，所以昨晚在听到那个有点熟悉的程姓时，并没有多想。
“你还有脸笑？弄个台球厅能有什么出息？都落魄到要去出卖色相了！真给我丢人！早点回来跟周靳一起打理家业。”
“家业？”裴铮直白道：“有一半都是你从周靳母家夺过来的，怎么能叫家业呢？”
“况且，有周靳一个还不够你使唤？”
“你当初捏死我那么多项目，不就是想逼我回去给你当看门狗？我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屈服，何况是现在？”
“你！”周淞被气得声音都有些许的颤抖：“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扶持，你能干出点什么出来！”
裴铮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上弹出来刘煜的一条消息。
【品牌交流会，周家盛情邀请，参加吗？】
裴铮回了句。
【免费的广告位为什么不去？况且我们还要找推广合作商，到时候你一个人代表公司领导层去就行】
【你又来这出？咱们崩云这么大的公司，天天让我一个副总帮你充门面算怎么回事？】
台球厅是糊弄周淞的幌子，这些年公司大大小小的对外商务都是由刘煜去接洽的，裴铮主要负责幕后。
时间长了，很多人都以为刘煜是崩云的一把手。
裴铮面不改色地吹捧刘煜，好让他找不到东西南北，继续为自己卖命。
【谁让你是咱们崩云的光呢？】
……
订婚宴结束后，林纤云盯着周靳袖口隐隐透出的鞭痕有些出神。
她刚才拽他胳膊的时候，注意到他皱了眉。
私下打听了才知道，今早周淞好像是因为周靳提前回国放弃了合作而动了手。
要不是她的姐姐林纾提前去周家商量流程，还不知道周靳能被打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林纤云轻轻地勾了勾周靳的手指，问：“还疼吗？”
周靳眼风扫过来，收回手，“别碰我。”
台上周林两家的长辈还在乐呵呵地聊着天，这场盛大的祝福才落幕不久，林纤云却觉得好像自己身处冰窟。
她抬头看着周靳的侧脸，声音发涩，问：“你对程瑜是认真的吗？”
听到程瑜的名字，周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稍缓。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声警告：“你最好别越界。”
林纾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轻拍了下林纤云的肩膀，问：“怎么了？”
林纤云忍了许久的眼泪，在听到姐姐的这声关心后终于滑落。
“周靳他……他混蛋！”
林纾瞥了眼一旁无动于衷的男人，俯身揽住林纤云，轻声哄着。
“不要不懂事，两个人相处还是要留出空间的，你自小就比较粘人，这方面还是要改改。”
她替林纤云擦去泪水，又道：“不该管的事，就不要多嘴。”
听到这话，已经起身准备离场的周靳忽然低头看了眼半蹲着安慰妹妹的林纾。
两人眼神对上，林纾温顺地垂下头，周靳则是没什么表情地移开目光，抬腿离开了。
走出酒店大楼后，周靳听着助理徐州汇报最近的行程安排。
徐州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为难道：“周总，上次新加坡那个谈到一半的合作，还要继续跟进吗？”
周靳一边拿出手机给负责品牌交流会的宋林打电话，一边应了声：“跟，转到线上。”
电话接通，品牌交流会负责人的声音传过来：“周总。”
周靳正准备说话，一名保洁推着个大垃圾箱从他身边路过，他看到了熟悉的一抹红。
他用眼神示意徐州。
徐州立刻会意，连忙让保洁将垃圾箱推了回来。
周靳垂眼看过去，确认了垃圾桶里的那件衣服是他给程瑜送去的那件。
她换衣服了。
他想起躲在裴铮怀里的那个女人，又想到裴铮说的话，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长时间没有等到周靳的回话，品牌交流会负责人揣测了下他的意图，极为小心地问了句：
“您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