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各界反映

1870年9月3日上午,一封来自布鲁塞尔的私人电报向杜伊勒里宫报告了拿破仑三世投降的消息。

差不多接近午时的时候,欧仁门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欧也妮皇后召来大臣商议了,欧仁猜想着,从杜伊勒里宫庭院到皇后议事的地方,最快的道路需要经过自己房间前,然后上楼再拐个角。

楼上议事厅,总理兼战争大臣“八里桥”伯爵第一个赶到,紧随其后的是内政大臣谢夫罗和财政大臣马涅,国务委员会主席、海军大臣等人也赶到。

欧也妮皇后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见除了教育大臣布拉姆、巴黎总督特罗胥、司法大臣格朗佩雷等人未到,而其他权臣基本已经到达,便示意总理“八里桥”伯爵召开会议。

皇宫和前线的联络,仅靠着巴黎到沙隆中间的一条电报线路,而沙隆营地留守的士兵已经好几天没有传来消息了。这也是欧也妮皇后为何急迫的原因。

“时间紧迫,我们就不等其他人了,突然通知开会,可能有事无法脱身,难免来不及赶到。”“八里桥”伯爵打断了大臣之间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他拿出一份电报文本向众人分发。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份电报,这是我们这几天来唯一收到的关于前线的消息,消息真伪性有待核实,值得被讨论一下。”

“八里桥”伯爵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司法大臣格朗佩雷闯了进来,他脚步匆匆,手里抓着一张纸。

“快看,这是我报社的朋友早上给我送过来的,哈瓦斯通讯刚刚卖给他们的稿件,说拿破仑三世已经在色当投降,被普鲁士囚禁了。”

哈瓦斯通讯社是世界上第一家通讯社,以新闻贩卖为业,使用信鸽传讯,以速度闻名,巴黎许多报社是他们家的客户。

格朗佩雷将这张纸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向皇后的方向,和电报文本放在一起。

财政大臣马涅瞥了一眼,脸上布满惊讶,纸上的内容绘声绘色,可比刚刚的电报文本来得骇人。

“这绝对是假消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内政大臣谢夫罗看完后有些激动,他很清楚消息的严重性,“快通知报社,否则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整个法国,噢不,整个欧罗巴,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不用通知了,报社也在怀疑这件事情,在确定事情真伪之前,他们不会报道的。”司法大臣格朗佩雷示意谢夫罗不要那么激动。

“万一,消息是真的呢?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皇后有些担忧,摄政如坐三脚椅,可不是一个好活。

“这样吧,内阁立刻起草一封信,写给参议院和国民议会的议员。”“八里桥”伯爵果断道,“如果消息是真的,告诉他们,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我们要团结在一起,绝不能自乱阵脚。”

此时,一名侍卫走进议事厅,打断了会议进程。

“皇后,还有各位大臣,冒犯了,来自梅济耶尔的电报,有大量难民突然涌入梅济耶尔(色当要塞西面的一座市镇)。”

离侍卫最近的财政大臣马涅立刻接过电报文本,他神情严肃地看了一遍,然后放下电报,抬头向众人道:“电报上说,那些难民告诉守城军官,拿破仑三世已打了败仗。”

“所以,现在怎么办,看来事情正向我们想象的相反方向发展,我们要向巴黎民众解释点什么吗?”格朗佩雷问道。

就在他们还在争辩的时候,一封署名为拿破仑三世的电报也到了,这封电报是在普鲁士的授权下发出来的。

“八里桥”伯爵先是快速扫了一眼电报,然后又细细读了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下,伯爵抬头缓缓说道:“很不幸,投降消息是真的。”然后他将电报递给一旁的欧也妮皇后。

众人陷入沉默,现在任何狡辩都已经没有意义,战争结束了。

欧也妮皇后放下电报,忍着眼泪,这是她生命中最不幸的一天。作为一名摄政君王,她的国家沦为战败国,作为一名妻子,她的丈夫沦为阶下囚。

她努力整理自己情绪,使自己平复下来,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们先不向民众公开吧,对于议员我们就公开吧。”

司法大臣格朗佩雷立刻发表意见。“赞同皇后的意见,议员有着各自的渠道,为了防止消息被误传,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真实情况。”

“我也赞同,至于要向议员公开到什么程度,具体的细节我们就先不向他们透露,至于何时向公众宣布,之后再议吧。”八里桥伯爵的附议,也意味着会议的结束。

但事实并不像内阁所期望的那样,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拿破仑三世投降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侍女车夫,议员官员,贵族商贾,人人皆知。

9月3日天刚过半,在巴黎上流社会里,不知道拿破仑三世投降消息的,已经被开除上流社会的籍贯了。

下午,在巴黎的每一位议员都收到内阁的信,信的内容无疑是要如何团结,如何一致对外。

然而,一个已经失去公信力的政府,这封信的分量自然不言而喻,有些议员中午正好吃完面包,只是简单扫了一眼,顺便还能擦了擦手。

而当上流社会还在进行人传人的现象时,底层人民已经彻底的炸开了锅。

只能说,勒庞是一位值得托付的对象,欧仁钱花对地方了。

在收到欧仁的委托后,勒庞就立刻着手散布谣言,小酒馆,地摊集市,菜市场。以至于在拿破仑三世投降之前,坊间已有传言拿破仑三世早就投降了,欧也妮皇后已经变成普鲁士王室的傀儡了。

在压抑的巴黎城区,这种谣言以笑话的方式传播,人们喜闻乐见,将其作为劳作和饭后的谈资。以至于在9月2日晚上前,当有人提起拿破仑三世投降一事时,必然会遭致众人嘲笑。甚至连询问投降和投降本身,都已经成为一个流行的笑话。

对此上流社会自然是不屑一顾,自认聪明的贵族和只会耍嘴皮子的议员,他们将底层人民的行为视为愚蠢的体现。

国民议会的议员们也十分头疼,特别是共和派和自由反对派的议员,这一两天总有人向他们询问拿破仑三世投降一事,大多都是一些工商业主,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对于这些询问,议员们简直无言以对,作为反对拿三的前沿斗士,平常支持自己的人那么少,怎么突然就跳出来这么多的“反对派”。

但在9月3日下午,当又有人笑着谈起拿破仑三世投降了,想作为一个乐子说时,和他在一起喝茶的议员只会压低声音,严肃地对他说:“这是真的,可不要乱传,晚上立法会将商议此事。”

在他们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阵阵声音,“下台”两个字异常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