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人性之恶

听鬼仙解释完，商黎再次看向娇小的鬼影。

“你以前是这里的红倌人，对吗？”

闻言，少女不自觉地低下头，并用头发遮住脖颈上的锁链。

过了许久，方才喃声吐出一字：“是。”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由于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怨气，也不见半点厉鬼该有的感觉，商黎遂将语调放缓了些。

少女嗫喏嘴唇，道：“云儿...苏云儿...”

说完，竟再次哭出声来，让商黎有些手足无措。

但他并未急躁。

直觉告诉他，这小姑娘绝不是一只寻常鬼魅，虽然鬼体看起来很弱，但既然连拘魂鬼都拿她不得，那一定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至于缘何没被和尚道士镇杀，大概率是因为那半截勾魂爪。

毕竟这玩意不单单能拿来勾魂，还可以保证被锁住的魂魄不被轻易破坏。

就凭那帮废物的道行，自然拿这种阴间器物没辙。

“算了，还是我来问吧。”鬼仙推开商黎，提着裙子蹲下身，素手在空中一捏，取出那根神奇的六叶翠枝，在苏云儿额间点了两下。

但见华光闪过，哭泣中的少女竟慢慢安静下来。

安抚好她的情绪，鬼仙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而苏云儿所说之事，却让二人缓缓攥紧了拳头。

她的确是红倌人不假，甚至还是接待特殊客人的那种。

干这行嘛，总会碰到些癖好古怪之人，进而提出比较离谱的要求。

为此，醉花阁专门在外面买回来一批姑娘，用来满足钱多事也多的客人。

像她这样的红倌人，阁里大概有十来个，通常只在地下室接客，平日里是很难见到的。

若非商黎以前经常往这跑，恰巧碰到过那么一两次，否则也不可能会觉得眼熟。

可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两人生出愤怒的情绪。

然而苏云儿却道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一个连秋青兰都不曾跟他说过的事。

事实上，即使是红倌人，也不愿接待比较变态的客人。

他们的癖好往往让人头皮发麻，甚至可以用灭绝人性来形容。

但阁里为了赚钱，也不好回绝顾客，遂滋生出了一种黑产，也就是拐卖异地女子，并调教成特殊奴隶的勾当。

而负责执行这项工作的，竟然是镇子里唯一的佛寺——多勒寺！

这种女孩往往自幼便会被拐骗或强抢过来，再由那些和尚亲自调教，等年龄到了，就送去醉花阁或别的青楼供人玩乐。

苏云儿就是被这帮畜生，从几百里外的山沟沟里抢来的。

与之一起的，还有她的一个同胞妹妹。

那些和尚甚至骗她说，只要赚够五百两银子，就放了她妹妹。

为此，除了特殊时期，苏云儿基本都在接客。

但她不知道的是，像她们这种从事特殊差事的红倌人，基本干不了几年就会落下一身疾病。

苏云儿是两年前被送至此处，约大半年前害病，随后被秋青兰丢到花柳房，不久便死在了这里。

可她居然不曾怨恨那些和尚，言语间只是哀叹自己的无能，没办法把妹妹赎出来。

由于执念太深，乃至其身死之后，任凭拘魂鬼怎么拉扯勾魂爪，都无法将她的魂魄勾走，甚至还把吃饭的家伙事给崩断了。

无奈之下，只能放任她在这，等黑白无常过来。

结果那黑白哥俩又刚好被自己给弄死了……

苏云儿就在这段时间里，靠着花柳房内多年沉积下来的阴气滋养，迅速化成鬼魅，彻底失去了往生的可能。

听她讲完自己的经历，商黎和鬼仙都沉默了。

一想到苏云儿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而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二人顿觉一阵恶寒。

人性之丑陋，在这些道貌岸然的妖僧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商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怒火，伸手除去苏云儿脖子上的勾魂爪。

“你打算怎么做？”鬼仙冷声问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去多勒寺走上一遭，便知真假。”

商黎说到这，又冲苏云儿道：“你也一起去吧，兴许能见到你的妹妹。”

“真…真的吗？”听到“妹妹”二字，小姑娘苍白的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希冀的神色。

“你知道那些女孩被关在哪吗？”商黎没有回应她，只是继续问道。

苏云儿点点头：“大…大概是…寺庙的地下室，我记得那里没有窗户，每天送饭的人，都是从一处石阶走下来的。”

“地下室？”听到这个词，商黎莫名联想到旁边的柴房，因为那下面也有一处地下监牢……

天空泼墨，浓到化不开。

晚风清凉，却吹不散心中的阴郁。

二人带着苏云儿的鬼魂离开醉花阁，期间并未受到任何阻碍，说明附近没有设置镇魂的法器或符纸。

“缘何一直待在花柳房？那里并没有能困住你的东西。”

路上，商黎道出心中疑忌。

苏云儿缄默须臾，声若蚊蝇地道：“我曾尝试过偷偷溜进寺庙，想着给妹妹托个梦，要她找机会逃走。可等我回到那里，却发现根本进不去庙门，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守着，待她被送入阁中，再另想办法告知……”

听得这番话，商黎心中五味杂陈。

佛寺通常都有护寺珍宝，多勒寺自然也不例外。

苏云儿作为新生不久的鬼魅，没有什么道行，也不具备香火气息，自然进不得庙门。

而且这小姑娘一心只惦记妹妹的安危，全然不顾自己恐会万劫不复的下场，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但换个角度想，也幸好她没有被带去地府。

不然按照阴间的规矩，以她这种红倌人的身份，必定会被丢进油锅里炸上一番。

即便她并没做过任何错事，甚至还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可地府就是这样一个既腐败又死板的地方，完全没有半分怜悯可言。

只叹天道不公，命运弄人。

收回思绪，商黎微微眯起眸子：“没关系，如若你刚才所言俱为真实，本仙不介意帮你讨个公道。”

一听这话，苏云儿急声道：“小女子对天发誓，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