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近酉时,朱棣带着张武及十名护卫赴画溪赴宴。
岸边观望,溪流清澈宽阔,虽冠以溪流之名,可溪水深度不亚于一般江河。
画溪紧邻闹市,平日里自是热闹的紧,画舫游船数不胜数。
不过今日黄府出手阔绰,将这一条溪面都包了下来,所以入目之处,除了岸边停靠的这艘画舫之外,再无余船。
“哈哈哈,早就听闻燕王殿下英武过人,如今窥得真容,黄某才知传言非虚,殿下肯赏脸,实乃黄某三生有幸啊!”
才刚走至近前,黄立椿的嗓门便从画舫上传来,其人更是快步迎了下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虽然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朱棣本就存了利用黄家的心思,所以言语中倒也没留什么情面,若能将对方激怒,铺垫遇刺一事也就更加容易。
“黄家主客气了,昨夜聚星楼小聚,实乃下属错漏了宴请的单子,遗漏了黄府,还望黄家主莫怪。”
见朱棣丝毫不留情面,当着众多仆人及护卫的面提及昨晚的事情,饶是黄立椿心思再深,眼里也闪过了几丝阴霾。
但想起今夜的目的就是为了请朱棣高抬贵手,所以黄立椿故作爽朗一笑:
“无妨无妨,殿下初来金华府,不熟悉乃正常的事,这不,黄某今夜在这画溪之上亲自宴请殿下,也算是补了昨夜之憾。”
为了避免朱棣又当众拆他的台,黄立椿紧接着说:
“食宴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殿下随我来。”
说罢,他拱手引路。
朱棣瞧了瞧灯火通明的画舫,背手先行,带着张武等人登了上去。
一路上了画舫二楼,进到宴客堂,就见一个青年恭敬的站在堂中。
朱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身后的黄立椿有些慌乱的声音:
“混...黄皓!燕王殿下当前,还不过来行礼?”
黄皓无视了黄立椿的眼神,老老实实走上前,恭敬的朝朱棣行了个礼。
“黄家黄皓,见过燕王殿下。”
朱棣看着眼前的黄皓,心中一乐。
无他,黄家那一屁股蝇营狗苟的事,几乎都和这小子沾点关系,根据锦衣卫的调查,他手上可不止有着一条人命。
如今一看,不过大了自己几岁,倒是个有点邪性的主。
前面黄立椿迎接之时,他还以为这黄家的领头人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把家里的祸害藏一藏,可没想到这小子不知从哪钻出来了。
不过黄皓的出现倒是正中朱棣的下怀。
他轻蔑的看了眼黄皓,随后偏过头,朝黄立椿说:
“老黄啊,你家这位小黄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主,昨夜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黄家的那一份还在我手上攥着呢。”
昨夜聚星楼,朱棣当场亮出数家或贪污、或鱼肉乡民、或挂名避税的证据,高高举起又将他们轻轻放下,以此震慑了金华的世家。
这事黄立椿也从自家老三口中听说了,所以当朱棣提及时,额头上可谓是冷汗直冒。
他一边心中埋怨自己二房与三房不堪大用,连个人都看不住,一边开口找补:
“殿下误会了,犬子多有余孽,今夜请殿下前来,一为瞻仰天颜,二嘛,则是让犬子亲自为殿下赔罪,以求宽恕。”
这些个世家大都是见风使舵之人,端的可以称得上一声人精。
而黄皓也一改往日作风,接过话茬,语气诚恳的低头赔罪。
龙生龙凤生凤,狐狸的儿子会做精,朱棣暗骂一声,心中也觉察出几分不对劲起来。
他面上不显,被黄立椿接引至上首的位子坐了下来。
不多时,一道道精美佳肴被端上了桌,又有数十佳人,身披薄纱,脚系银铃,步履翩翩进到了堂内。
薄纱轻盈透彻,根本遮不住其奥妙玲珑般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腰线往上,白皙的肌肤快要呼之欲出。
而且不同于京师的佳人,江浙一带水汽居多,颇为养人,其女子娇柔而不造作,眉宇间又藏着一股英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场面把朱棣身后站立的张武看的一愣,作为朱棣老实憨厚的铁杆头号粉丝,他哪经过这等诱惑,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朱棣暗道一声丢人现眼,忙开口说:
“老黄,你就拿这个考验本王啊!还不撤了!”
黄立椿一阵赔笑:“殿下不必担心,这十几个美人都是良家子,且自愿为倌,都是实打实的处子之身。”
朱棣摇了摇头,“本王向来不近女色,这心思你们下错了地方,都撤...罢了,留下四个吧,一人一个。”
黄立椿会心一笑,当即选出四个身段最好的美人留了下来,随后让朱棣先行挑选。
朱棣随手点了两人,一边按着张武的肩膀让他落座,一边介绍说:
“此乃燕王府护卫营统领张武,于本王有过救命之恩,情义非凡,既然今日没有外人,本王也就不与你们客套了。”
别说黄立椿了,张武本人都被朱棣弄的有些发懵,哪有护卫跟着主子一块...嫖的啊?
朱棣看出他心中的不情愿,拉他入座中,用极低的声音说:
“三刻之后,外面守着的兄弟会吹暗哨!”
张武想起朱棣的吩咐,脑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他这个堂堂的护卫统领若是一块坐下用宴,更方便稍后朱棣自导自演的那一出戏。
想通之后,他也不再抗拒,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酒香人美,觥筹交错,朱棣虽有心算计黄家,但倒不至于牵连无辜之人,所以故意将酒水弄洒,让服侍自己的人下去更衣。
这一小插曲并未影响堂中的气氛,在黄立椿刻意伏低做小之下,也算是主客尽欢。
酒过几巡之后,黄立椿瞅准时机,命人将早已备好的薄礼呈了上来。
“殿下,黄府行事不端,多有得罪,但请殿下网开一面,放过黄家,此乃黄家半数家财,已全部变卖成了金子,只为向殿下赔罪!”
朱棣看了看那一小箱颇为晃眼的金子,正欲开口,却听到画舫外一阵不同于锦衣卫暗哨的急促的哨声。
随着哨声响起,画舫传来一阵晃动,画舫之上不时有人惊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