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公主所在

昏暗的地下牢房里，段煨嘴角渗着鲜血，沧桑的脸颊上更是皱纹满布。

原本安静多时的空气之中，猛地传出声音。

张俊自是仍旧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可段煨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死死望着声音所在，仅有的火把闪着死死光芒。

一个段煨从未见过的壮汉缓缓走近前来，待看清其身旁的孩童，段煨几乎在一瞬间崩溃：

“张俊...你...”

“祸不及家人...你竟然...”

话到一半，段煨却自行止住了。

早已名声在外的许都阎王，又怎会被名声所累？

莫说杀了他儿子了，就是灭了他全家，张俊同样做得出来。

此时段煨年仅五岁的嫡子，亦是一脸呆滞的望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身上怎么有血？”

段煨还未发声之余，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正是那个拷问了他一整夜的蛇蝎美人郭芙。

张俊虽是不发一言，可郭芙不一样，刚刚下到这密室，当即便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

“段煨，我再问你一次，公主在哪？”

借着火把的亮度，短刀早已悄然放到了孩童的后颈处。

段煨心如死灰之际，只能做最后的期望：

“若得公主之所在，能否放过我儿？”

郭芙绝美的容颜之上闪过一丝狡黠：

“自然，早开口，也没有今日之事...”

段煨早知自己没有生还之可能，然而却也期待郭芙和张俊能信守承诺。

将死的身子缓缓讲述曾经的密辛：

“昔年在淮阴之时，我被杨奉等人算计，无奈与天子之兵爆发冲突...”

“后来李傕郭汜借机劫驾，皇亲与百官遭难离散之际，我却悄然捕获了公主...”

“当时西有关中诸侯，南有许都曹操，北边又有实力强的袁绍...”

郭芙有些不耐烦了：

“公主在哪？”

手中的刀子又离那孩童近了几分。

段煨情急，慌忙交待：

“在我淮阴老宅里，有座庭院...”

“公主...公主被我扮做婢女，藏于城东之宅...”

这么多年都没有公主的消息传出，张俊也早已意识到段煨有手段。

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的扮做婢女之身。

不过，消息既得，张俊也没有停留的意义，起身之际，便朝室外走去。

如今屋子里仅剩郭芙，傅彤以及段煨父子了。

段煨见气氛微妙，赶忙向郭芙求情：

“郭夫人...求你了...”

“能说的，我全说了...能否...”

“...”

接连不断的求饶之声在地下密室中回荡，一向以义气为生的傅彤不免心中希冀。

可在张俊面前一向温柔可人的郭芙，却从未在密室中露出过笑脸。

如玉的俏手上所握住的短刀不知何时被递给了傅彤，得了这把杀器之后，傅彤亦是浑身一震：

“夫人...大丈夫一言九鼎，怎可失信于他人？”

郭芙满眼冷漠，一双美艳的红唇此刻如同深渊般让人恐惧：

“我不过一介妇人而已，谈何信用？”

傅彤虽是出自田野之农夫，却也素来讲究信义，如今夫人有令，他也不能不从。

矛盾之时，仍是挣扎着问道：

“主公并未下令，夫人...”

美貌绝伦的郭芙此刻如同吃人之恶鬼，脸色早已迸发无限之杀意：

“主公乃仁德之主，怎能行此不义之事？”

“我等不过人间之贱奴，不替主分忧，反倒要陷主于危难吗？”

“明日我们便会离开许昌，决不能留下隐患...”

傅彤仍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脸恳求的看向郭芙。

只不过这个新任的女主人，早已背身而走，上得台阶之余，只冷冷扔下一句：

“我还有要事安排，你看着办吧...”

小小密室之中，哀嚎之声接连不绝。

也不知何时，便陷入死寂。

走出密室的郭芙紧紧抱住张俊：

“将军，事已至此，不可久留...”

张俊哪能不知，随即搂住郭芙，轻声低语：

“务必妥善安排，明日我要...”

说罢，张俊转身进入一方内室，开始洗漱用饭。

另一名面容姣好，却性格迥异的婢女绿珠正在一旁伺候：

“主人，南阳好玩吗？”

调皮且外向的绿珠，几乎和内敛乖巧的红袖完全相反。

不过这倒也给张俊的许都小分队平添了几分乐子。

眼神涣散，精神几近颓唐的傅彤，此刻已是沾染鲜血走出了密室。

只不过，出了密室，他并未见到张俊，反倒是见到了一向乖巧懂事的红袖。

“傅将军...”

傅彤抬头：

“红袖，我已是罪人...”

哪知红袖却是轻声安慰：

“将军此言差矣...”

“为主尽忠，何罪之有？”

傅彤素来对乖巧的红袖抱有善意，如今对着这单纯的姑娘，也是不愿多说：

“是夫人叫你来此的吗？”

红袖摇头：

“夫人已在安排明日之事，不过...”

“主人却在内室等你，傅将军可速去相见...”

虽是内心之善念早已丢失，可主子张俊所吩咐的事情，他也不敢怠慢。

强打精神的傅彤推开内室之门，正见着张俊在用饭。

刚想退出，却被张俊叫住：

“饿了吧，一起...”

傅彤不好拒绝，自绿珠手中接过餐具，便开始用饭食来弥补内心的创伤。

不过狼吞虎咽之际，张俊却耐心讲起了故事：

“早先我们还在南阳之时，城外便有饥民累累...”

“邹夫人虽是良善之人，可区区粥棚又能救活几人？”

傅彤闻言，当知主公之意。

遥想温柔善良的邹夫人，傅彤甚至有些怀念。

毕竟如今的女主人郭芙，虽然年轻漂亮胜过邹夫人。

可她的心思实在过于狠辣，自己一介武夫，当真更愿意跟着善良的邹夫人行事。

“主公，我...”

张俊伸手，示意傅彤勿言。

转眼又说道：

“想我大汉，也曾天下天平，百姓人人可得温饱，可如今...”

“邹夫人可在南阳施粥以求得一县之民，可天下之流民谁人来救？”

张俊放下手中之饭食：

“唯有扫清群寇，方有太平之日...”

“唯有太平之日，我才能执掌大事，以救天下之民...”

“所谓义，有施粥之小义，亦有天下之大义。”

“二者不可得，何以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