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白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
他大概能猜出一部分英琪的目的。
当然，他也一直在等这一刻。
至于康千慧这边，她也不想假装切割就不想吧，毕竟这是她顺从内心的选择。
她和柳心怡那个犟种不一样。
她害怕舆论的本质是怕失去“朋友”“玩伴”，在“朋友们”不会和她彻底决裂的前提下，其他人的评价她还真不怎么在乎。
至于柳心怡，看她的平时的各种表现就知道，她就是想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所以在这次的网暴事件中，她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实际上早已被网上的舆论伤得千疮百孔。
……
7点半，徐秋白准时来到了人工湖这边。
这个点正好是太阳刚落下的时间，而校园里的路灯还没打开，暮色压缩了道路上的能见度，黑棕色的假山周围没有足够的光线反射，所以显得比别处更暗一些。
『你背后有尾巴，朝3点钟方向走直线，到护栏边上停下。』
英琪发来了消息。
尾巴？
徐秋白装作活动脖子的样子朝后方看了一眼。
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不过徐秋白相信英琪的判断，按照她的指引来到了护栏边。
“嗯？”
刚走到护栏跟前，徐秋白发现假山的某个凹陷处藏着一个人。
或者说，“藏”这个词用得不好，因为这个人并不存在鬼鬼祟祟的气质。
她只是单纯地站在了一个很精妙的视野盲区。
在不远处的路灯和湖灯开启前，绝不会有路过的行人发现这里有人。
不仅如此，女孩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外搭黑色裤裙，看起来都是十成新的状态。
以及...徐秋白第一次见的黑色连裤袜。
女孩曾经说过，她不喜欢丝袜之类的衣物，所以衣柜里一条都没有。
当然还有后半句：如果徐秋白喜欢的话，她可以尝试。
女孩其实没在言语上骗过徐秋白。
“英琪。”徐秋白唤了她的名字。
“路灯和湖灯会在7点55分打开，所以，只有25分钟的时间。”
张英琪没有回打招呼，直入主题地报出她计算好的时间计划。
“好，我们抓紧时间。”
徐秋白也十分简练得表态，然后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口罩戴上，双臂向后撑在栏杆上，装作在湖边吹风纳凉。
因为后面有尾巴，所以不能别人看出这里是两个人对话。
对于徐秋白的配合，张英琪轻轻将下巴抬了抬，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随后，她毫无感情地开口了：“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问得很清楚，但徐秋白听懂了。
“因为我想这么做。”
徐秋白的回答很简单。
张英琪的双眼目光首次和徐秋白完全对上了，不留分毫给旁外事物。
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一双眼睛。
“你是觉得这么做我们就能回到之前吗。”
张英琪的声线比刚才更冷了，充斥着拷问和强硬。
“不，从没准备过。”
徐秋白用最理所当然语气快速否定了。
张英琪判断着徐秋白这句话的真伪，结论让她交叉叠在身前的一只手虚握了一下。
徐秋白说的是实话。
“英琪，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交叉提问吗，我觉得这样更加公平。”
张英琪双眼微眯，两秒后：“可以。”
“那我现在一次性问两个问题，待会再交叉。”
“问就行了。”
张英琪似乎觉得徐秋白有点啰嗦了。
徐秋白则报以微笑。
“第一个问题，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张英琪另一只手也虚握了起来，似乎觉得徐秋白此刻很荒谬。
“这就是我想问的问题，我觉得问题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徐秋白也看出了张英琪的想法。
“吃了，九食堂小炒。”
“嗯，那下一个问题，今天都是新衣服吗？”
“是。”
张英琪这次回答得极快，似乎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看来幕后的那伙人还算信守承诺。
徐秋白放心了。
“你是觉得因为你的干扰，导致整个计划不够完美，幕后的人不满意，我才迟迟拿不到酬劳的吗？”
张英琪的问题来了，她还是想弄明白徐秋白的动机。
并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似乎有了些许不悦。
“前两天是，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你是故意让我赢的，对吗？”
张英琪突然沉默了。
“不好意思，我不应该用问题回答问题，你就当最后没有那个‘对吗’，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也不想从你这里探究原因。”
徐秋白的这番话首次让张英琪的身体首次出现了起伏，她呼出一口气，用手拢了拢额前细碎的刘海儿，露出一抹徐秋白从未见过的唏嘘笑容：
“徐秋白，你真的很聪明，但很可惜，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只会是现在的我。
没有回头路，早就没有了。
我只能不断前进，再前进。”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说，当个坏人也挺好，当个坏人也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当个坏人也可以每天开开心心。
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特意去做点什么作为弥补，坏人就应该坏到问心无愧。”
“我没有内疚！！”
“你也没资格教我做事！！”
张英琪突然冲着徐秋白发出了低吼。
“我真的没资格吗？那张英琪同学，你如实告诉我，东海大学现在最大坏种是谁？”
徐秋白一字一字地问道。
张英琪猛然睁大眼睛，她好像终于明白徐秋白的用意和动机了。
“你可能想说这些都是我演出来的，没有说服力，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你的所有身份和定位，都取决于他人对你的认知。
听说过那个著名的鸭子理论吗？
当一个动物看起来像鸭子，摸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闻起来像鸭子，吃起来像鸭子。
那它真正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它就是一只鸭子。
你是人人敬爱的张班长张英琪，而我是人人喊打的东大校霸徐秋白。
这就是既定的事实！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指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