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愁云

一旬过后。

白发苍苍的琅琊王司马昱被从琅琊王府迎接入建康。

说来甚是有趣，琅琊王司马昱，是当今皇帝司马奕所册封，他的辈分若真是较真，比崇德太后褚蒜子还长一辈，是司马奕的曾祖一辈，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居然继承了司马奕的被废之后的皇位。

这便是大晋，没有什么不可能。

不管愿意，不愿意，在褚蒜子、桓温、谢安等大臣决定下，司马昱正式登基为大晋南渡之后的第八位皇帝。

新皇登基，改元咸安。

司马奕降为海东王，有人欢喜有人忧。

司马奕被废，司马昱上位，天下震动。

结合此前桓温兵进建康，只有不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桓温权势进一步扩张。

他原本就是大司马，在废立皇帝后，地位更加尊崇。

司马昱此时已经五十二岁，心中比谁都清楚为何立他为皇帝。

他历经了元、明、成、康、穆、哀、废帝七朝变更。起初被封为琅琊王，后徙封会稽王，废帝司马奕在位时又改封琅琊王。

他上位后立刻下诏以桓温为丞相，保留其大司马职位，并想把他留在建康，但桓温为保持军事实力，不肯脱离方镇，再三推辞，最终依归还镇姑孰（今安徽当涂）。

郗超因在桓温废立之事中起到关键作用，被升为中书侍郎，执掌朝廷机要。

作为桓温的心腹，权势极大，以至于朝中大臣都畏惧他。

谢安和王坦之去谒见郗超，到晚上还未能入见，王坦之想离开，谢安却说要为了性命暂且忍耐一会儿。

王、谢大族尚且如此。

其它世家大族更是不堪。

自从与家族决裂，郗超首次扬眉吐气，一切都在朝着预定方向走。

郗超的权势之盛，其甚至能在帐中窃听谢安和王坦之与桓温的谈话。

很快，建康流传出一则消息。

“桓秘死了！”

桓温直接放出话来，不管是谁杀了桓秘，他都要追查到底。

堂堂桓大司马，效仿伊尹、霍光的桓温手足兄弟死了。

此事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而首先遭殃的便是庾氏兄弟。

庾柔、庾倩很快便被抓捕归案。

不管你颍川庾氏有没有加害桓秘，总之都抓起来。

桓秘之死引发了对庾氏家族的大清洗，建康阴云密布，各世家大族在这动荡的局势中人人自危。

作为依靠司马奕上位的颍川庾氏，此前多次和桓温作对，但凡住在建康的庾氏族人纷纷被抓，试图逃走的族人就地杀害，消息很快传出，各世家大族一片哗然。

紧接着，便传出三日后将秦淮河旁公开处决庾氏。

在皇宫的一处角落里，两个小太监正窃窃私语。

太监甲：“你说这局势怎么变得如此之快？琅琊王摇身一变成了皇帝，今上就这么被废了。”

太监乙：“嘘，小声点。这都是大司马桓温的手段，咱们可不敢乱说。听说那庾氏家族这次可惨了。”

太监甲：“唉，这朝堂之上的争斗，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看着胆战心惊。”

又何止是皇宫内？

此时，在建康城随意一处茶楼中，便有文人雅士议论纷纷。

文人甲：“这桓温也太霸道了，说废皇帝就废皇帝。”

文人乙：“那又能如何？如今他权势滔天，谁也不敢忤逆他。可怜了颍川庾氏，恐怕难以幸免”

“能有什么下场？只是有些可惜了，我大晋的高品士族啊。”

文人丙：“我大晋的天下，如今是风雨飘摇啊。”

在琅琊王氏的宅院中，众人也是一片震惊。

王家族长老：“这桓温竟然如此大胆，公然清洗颍川庾氏。我们可得小心应对，莫要卷入这场纷争。”

另一位长老：“是啊，这局势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家族便可能万劫不复。”

紧接着，便传出三日后将秦淮河旁公开处决庾氏。

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建康城都陷入了紧张与不安之中。

城郊小院。

“顾大哥，这大晋的局势真是变幻莫测啊......”魏雒神色涨红，沉声开口。

一旁的高达阴阳怪气道：“什么叫这大晋？你这反贼，局势如此，你还不知收敛。”

魏雒怒目而视高达：“你懂什么？如今这大晋朝纲混乱，桓温独揽大权，肆意妄为，百姓苦不堪言。我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

高达冷哼一声：“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若被有心人听去，你我都得掉脑袋。”

顾宣微微皱眉，抬手制止两人的争吵：“都别吵了。如今局势确实危急，我们当小心行事。这庾氏一族被清洗，不知下一个又会是谁。”

高达握紧拳头：“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就没有办法改变这局势吗？”

高达愤慨不已。

自从脱离顾氏之后，眼界虽然提高许多，但是脾性并没有改变什么。

也没有因为魏雒后来居上爬到他的头上，而转变态度。

魏雒叹了口气：“我们力量微薄，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只能暂且观望，等待时机。”

“魏雒唯一担心但是，顾大哥此前你......”魏雒下意识左右查看，见到四下无人，这才侧身低声道：“那桓秘......”

“无妨，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

“顾兄，非常时期，连颍川庾氏都要栽跟头，若是桓温以顾大哥使用马槊为由......”

这时，高达担心道。

顾宣诧异地看了高达一眼。

这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时竟然也会害怕桓温？

魏雒神色一凛，沉声道：“桓温虽权势滔天，但也并非毫无顾忌。如今他清洗庾氏，已引得各方人心惶惶，若再无端对我等发难，恐激起更多反抗。我们只需谨慎行事，暂避锋芒，等待时机。”

高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焦虑：“可这等待何时才是尽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般提心吊胆地活着。”

魏雒瞪了高达一眼，道：“你急什么？如今局势不明，贸然行动只会自寻死路。我们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你！”

高达刚想说什么，此时顾宣神色凛然，沉声道：“此事我已有考量。如今桓温权势滔天，我们不可与之正面冲突。但也不能坐以待毙，需得谨慎谋划。”

高达咬了咬牙，说道：“那我们就这么一直躲着？这也不是办法啊。”

魏雒摇了摇头，“你小子？什么叫躲着？现在只能先避其锋芒，等待时机。桓温如此倒行逆施，迟早会引起众怒，到那时或许我们就有机会了。”

顾宣微微颔首，“魏雒所言有理。我们且先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这大晋的局势，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的变化。”

顾宣清楚知道，这位司马昱的皇位长不了，很快就会再次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