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公主

我愿随风起初凉江流我同往,燃尽此生半微黄共你醉一场,我愿在人间徜徉去深色万丈,愿你别忘纵然飞逝又何妨。

此时,在这个紧张得让人窒息的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咙口,撞击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闪过无数种应对策略,我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成拳,准备等外面的人打开夹层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木柜与水泥间的每一次摩擦,都像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刺痛着我的耳膜,让我的神经绷得更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无比漫长。然而,我面前的架子却像一座沉默的堡垒,始终没有一丝动静。

突然,我听到了外面那人的一声不屑的啐骂,紧接着是纸张撕裂般的声响,最后,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告诉我,他离开了。难道,他推开的竟是对面那个架子?我的藏身之处,竟然侥幸逃过了一劫?

我推开面前的架子,扫视一圈,刚刚热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对面那个被推开的架子夹层里面散落着几张破碎的冥币,诶哟,这是队长藏的私房钱被发现了啊,我摸出几张刚刚在贿赂骷髅士兵剩下的冥币塞到了那个夹层里面。

我想了想觉得不应该这么贸然的出去,这时我脑子里闪现出刚刚队长走的时候喊出的那句话“你他妈土遁都不会的水妖有什么好的!”土遁?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我不由自主钻回了刚刚我躲藏的地方,面对着冰冷的墙面我似乎看到了墙壁另一侧是个幽深隧道,我调动了体内的土遁功法,在那一瞬间,我放在墙上的手仿佛穿过了一层薄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墙壁之中。紧接着,我的胳膊、身体、直至双腿,一一融入了这片坚实的壁垒,仿佛我已成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穿梭于现实与虚幻之间。

我穿过来了。

面前这个隧道里空气非常潮湿,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我只好祈祷不是毒气就好。周围没有坚实墙壁,都是软泥堆砌而成的土壁,踩在上面还有点打滑。隧道狭窄的让人窒息,我不得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一不留心就沾到上面的泥巴。就在我快要失去耐性之际,前方隐隐透出光亮,迎面而来的雾气和热浪让我神情恍惚。

终于,我钻出来推开遮在洞口的帘子,眼前的景象让我瞠目结舌,头顶的大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耳边回荡,我心中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里是?浴室?我惊愕不已,真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啊!这老变态把出口设在人家浴室里干什么?我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些香艳的画面,赶紧晃了晃脑袋,掐了自己一把,试图从这荒诞的现实中逃脱出来。

我看了一眼旁边衣架上的衣服,是一条丝绸连衣裙,纯白色的裙摆闪烁着月光般流银光泽,腰间的银丝苏绣飘带被热浪撩起,正巧拂过我的手腕,它缀着珍珠的镂空袖口似乎快要垂到地面了,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裂纹衣料,想将它往上提一提。

“变态啊!不许拿我衣服!”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给我吓得回过神来。我赶紧挡住眼睛,在下面留一条缝隙好看路,来不及解释就往外跑,殊不知那条连衣裙还紧紧攥在我的手里。

等我跑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发现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在阳间的秘密基地工作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我什么事没干过?但唯独没干过变态的事!如今手里却握着这不争的事实,这下怎么也说不清了!我只能加快脚步,拼命逃离这个尴尬的现场。

突然,一阵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阴风从后背袭来,一只冰冷而有力的爪子猛地扯住了我的衣领向后拖去。

阴爪?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难道这姑娘是皇家的人?

我本能地转身抬手迅速而准确地抓住那一缕几乎无形的阴气,指尖传来的寒意让我知道这并非幻觉。我用劲一捏,那阴爪仿佛被烈日照射的霜雪,顿时如云雾般消散了。然而,刚刚挣扎的过于用力,我的上衣被那个爪子撕了个七零八落,破烂的布片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

“姑奶奶啊,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说了你也不信!我只是……”我张嘴就开始解释,头都不敢抬。

“哥?”她打断了我,声音颤抖着。

“什么……我没有妹妹啊。”我对她的反应也是一愣。

“你当然不知道。”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不用老是捂着眼睛了,我穿了浴袍的。”

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另一只。那姑娘扑哧一声乐了,我循声望去,她正站在我正前方的云雾中。看我注意到了她,她缓步向我走来,随着她的靠近,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的发鬓高挽,形成一个俏皮的丸子头,几缕发丝垂落,随风轻轻拂动。她的脸庞如同精心雕琢的鹅蛋,肌肤白皙胜雪,吹弹可破。她的眼睛大而有神,长睫毛忽闪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让人一见难忘。她的美丽给我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等等!她脖子上这是——彼岸花!那朵花含苞待放,鲜红的花瓣在白皙的颈项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妖娆,这朵彼岸花仿佛是她魅力的点睛之笔,让人不禁想要探索她背后的故事。

“看什么看,你不是也有吗?”那姑娘嘟起嘴。

“我……你真是我妹妹?”我这才注意到了我的失态,我不可置信地扫了一眼我胸前露出来的同样的彼岸花,只是我这朵开的正艳。

“嗯哼,那还有假?我是小公主可爱鬼,我知道你是百鬼,你走之后才有的我,对了,我今年刚好一千两百岁哦~”她的声音如同夜莺初啼,清脆悦耳。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忘川哥告诉我的。”小公主眼里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紧紧盯着我。

我警觉了起来,对上她的眼神。

“哈哈。”她轻笑一声,“别紧张,忘川哥从来都不向我提起你,而且我要是主动提了他还会生气的呢,是小星哥哥跟我提起你的,他说你超级厉害的,说起他,我还真有的想他了。”她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真的假的?他会这么说我?那小星他人呢,我们兄妹仨也该团聚了。”

“你不知道?难道你在人间没见到他吗?他听说你在人间遇到了危险,便去找你了。”她紧张地看向我。

我听闻直接愣了三秒,这臭小子!“我们到了人间后样貌都会发生变化的,不在特定情况下我是认不出来他的。”

“那……完了。”小公主的眼神从紧张变得空洞。

“怎么了,我相信他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虽然他没我那么聪明。”我开玩笑道。

“因为……孟婆在他走之前在他的早饭里下了孟婆汤,我这也是在忘川哥一次醉酒的时候听到的,我以为哥你一定能把他带回来的!”小公主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别急,你可知他投了一个怎样的胎?”

“对,他当时去了圣贤殿,投的胎应该是个聪明人,而且,我算算,他是在你走后三百年走的,对!在阳间比你小五岁!”小公主急得直跺脚,倒显得非常可爱。

十八岁?那岂不是在上高三,我思索着,等我回去他高考完了去985找找。“有缘自会相见,不要太急了,他能照顾好自己的,话说,忘川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小公主抿了抿嘴唇,“他待我很好,而且他管理也很有一套,我知道你一路过来会听到或者看到许多人议论他,他压榨百姓,可是哥你想想有才华且品德高尚的人死后在人间纪念他的人就多,这样他便能交得起关卡的费用,这放进来的灵魂品质不就变高了吗?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那么对小星哥哥,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我听了心里觉得一阵好笑,小星笨就算了,怎么有了个妹妹也傻得可以,难怪忘川这么快就掌握了主权,“那我问你,你舍得让那些高质量灵魂去人间当卑贱的人吗?世间的人总会有穷的没道德的缺心眼的,如果大家都分不出好坏,那奈何桥分成三段又有什么意义,而且你们消灭的灵魂越多,他们的总体质量也就越高,到时候你们又会提高筛选的门槛,如此循环往复,最后你的小星哥哥还能进来吗?你知不知道人间许多国家的人口已经负增长了?”

我看了一眼已经呆掉了的小公主继续说道,“这就是忘川的目的,把拥有继承权的小星丢到人间筛掉,接着等我回来将我一网打尽,最后就是对你好获得你的芳心,我知道你一时肯定不愿意相信,但是在他没有找到有什么实质性功法可以让他跟我一样三界随意跑动之前他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包括和皇家的人成亲。”

她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长睫毛轻轻颤动,努力压制着即将决堤的情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水滴从她发梢滴落的声音和她微弱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里的雾气渐渐弥散。

“你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