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
今早，是六月二十九日的拂晓。
西城区的“特产”——煤灰又弥散开来，诠释着“雾都”之名的来由。
靠在椅背上，罗塞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好想睡觉。
自己已经连轴转一整天，没能得到休息了。
可他不能睡。
多雷尔公司那边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从昨夜警署的高效率出警就能看得出来。
自己必须快点去拜托人帮忙，而不是坐以待毙。
他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线天光透过云层，穿过煤烟，滴落在他的脸上，渗入毛孔。
“黎明了啊……”
就在刚才，自己将整本旧日手札读完后，了解到了第二个仪式。
而那个仪式，正与“黎明”相关。
【神之飨宴】
【要求：于黎明时分，以餐刀切开一个偷来的苹果】
【效果：在使用伤疤时，力量更加稳定】
【刃、柄、鞘，三者聚首，刃铸超凡，此为刀之“柄”】
看起来简单，但是却让罗塞有些犯了难。
“偷来的苹果……西城区这边似乎只有码头那边卖苹果的多，可人多眼杂，而且离医院太远。”
西城区，也是分富人区和穷人区的。
只有推着苹果叫卖的小贩，他才好下手——可问题在于，他们往往都在穷人区。
虽然自己住在富人区，但罗塞清楚，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穷逼——至少目前是。
住在这，纯粹是为了方便上班，毕竟圣乔治医院在富人区的边缘。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罗塞晃了晃脑袋，推开门，朝医院大门方向走去。
既然这个仪式没法直接让自己成为刃相的超凡者，那暂时也不急。
只是，他刚要迈出大门，一阵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
“罗塞医生，能帮帮忙吗？”
罗塞眼神微闪，道：
“什么事？”
不用护士说明，他一转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满脸煤灰，工人打扮的男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甚至没有力气大喊大叫。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条右腿——已拧得如麻花一般。
在罗塞的认知中，这种才是最危险的病人——真正要死的人，都是默不作声的。
那些还有力气大喊大叫的病人，哪怕血流满身，护士的处理优先级也会比前者更低。
“罗塞医生，这位是工厂的工人，不慎腿卷进了机器里，您看看？”
“其他医生呢？我有事，暂时没空。”他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毕竟医院医生这么多，没必要一定是他来帮忙。
“其他医生刚好被院长叫去训话，都不在，我们暂时只能找到您了！”
“……好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倒确实不能不管了。
毕竟，若自己见死不救的名头传出去，多雷尔公司甚至不用想办法伪造证据。
只这一点，就足够将自己置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罗塞缓步走近，仔细观察起男子的腿来。
“皮肤撕裂兼溃烂，肌肉撕裂，股骨错位，已经有大片坏死，坏疽也有了……”
病床边，除了护士们，还有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同行。
从她焦急的神色上不难看出，她是男子的女儿。
罗塞眉头每皱一分，小女孩的脸上就多一分绝望。
看了几眼后，罗塞道：
“我建议，截肢。”
“否则，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魂归天国了。”
“截肢？”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护士们面面相觑。
“可会截肢的医生不在……罗塞医生，您能应急吗？”
见到护士们如此反应，他嘴角抽了抽。
这个年代，截肢手术虽然已经开始普及，但是门槛相当高——没有麻醉，得有足够的医术，病人才敢让医生进行截肢。
这些护士，毫无疑问是没有机会练习的——打下手都不行。
“该不会又落到我头上了吧……”
罗塞刚一露出犹豫神色，便感到大腿被人一把抱住，小女孩的哭喊声响起：
“求求您救救我爸爸吧！我们有钱的！我们有一栋房子，是爸爸拿砖头盖的，还有一个地窖，里面全是黑面包，妈妈还在小院子里种了苹果树……”
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趋于抽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罗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可能需要的部分——苹果树？
偷苹果树上的，不比偷小贩手里的简单？雾都街头可到处都是人，自己要是被逮住了，名声可就毁了！
这个世界的圈地运动，似乎没有前世那么夸张，至少在雾都郊区，还是有不少农民的。
“仪式有着落了啊……那就顺手帮一把吧。”
反正也耽误不了多久时间——最快的截肢手术，甚至只需要几分钟。
罗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变得柔和：
“那等叔叔有空了，能带叔叔去你们家玩一玩吗？”
小女孩一边努力结束抽泣，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男子虽然默不作声，但默许，本就是他的态度。
……
“希望我还没有生疏……”
洗过手，用自己的笨办法消过毒后，握着手术刀，罗塞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有一丝兴奋。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压下心头的奇怪感觉，努力进入那种冷静专注的状态后，他问道：
“老鼠尾巴上的筋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也按照您说的消过毒了。”
“就是……没有缝合线，真的没问题么？我们找遍了都找不到，似乎刚好用完。”
“放心，我自有办法。”
护士们感到相当奇怪——罗塞的自信，从何而来？
还有，准备老鼠尾巴干啥？
要不是隔壁刚好藏了几只膘肥体壮的大家伙，可能短时间还找不到！
罗塞笑而不答，只是道：
“看着吧。”
他已经让护士帮忙把男子牢牢绑在床上，因此接下来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动手，护士则只需要在一旁旁观，不添乱就好。
男子似乎也知道严重性，早已牙关紧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苦。
“忍住。”罗塞随意叮嘱一声，将手术刀置于男子坏死的大腿根，找准关节位置，一刀切下！
即使早有准备，男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
罗塞则不受影响，专注地切割着。
看见肌肉拉丝分离，鲜血涌出，他甚至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快感。
与此同时，他感觉手中的手术刀，甚至越来越趁手了——明明应该越来越钝才对。
“……奇怪。”
他抿了抿嘴，决定等会再探究这股奇怪的感觉，尽早结束病人的痛苦。
出乎意料的顺利——没过多久，整条坏死的右腿就被切下！
一旁，正在讨论的护士们见状，欣喜地道：
“成功了！罗塞医生果然熟练！”
“可，不是还要缝合吗，这里……根本没有东西能用来缝啊？”
“你们快看，罗塞医生在干什么！”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顿时一片哗然。
罗塞竟然在拿老鼠尾巴做缝合线！而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至少，那些血肉，真的被固定住了！
他的声音同时遥遥响起：
“记住，老鼠尾巴的筋，是非常优秀的缝合线，而且还可以被人体吸收。”
“完全没见过的手法……”有的护士喃喃自语。
“没事，罗塞医生肯定没问题的！”
“对的对的，你看这两个月，罗塞医生的医术越发精湛，从来没失手过！放心吧！”
罗塞并不知道，自己多了几个迷妹——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
结束了短暂的手术，罗塞感到有些精疲力尽，满背是汗。
他本来就连轴转了一整天没睡，这会再高强度集中精力，更是令他疲惫无比。
但疲惫之余，他也还是闲不下来。
“我到底为什么会感到兴奋……甚至不止是截肢的时候，仅仅握住手术刀，都会兴奋？”
难道，是先前仪式的效果，让自己变成这样了？
罗塞回忆起刃相的描述，更加确定一点——刃相的仪式，是完全有可能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想到此处，他顺手抓起不远处盘子里的手术刀，端详起来。
不出所料，只是看着上面的血液，他就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也在沸腾。
正当他仔细感受着这股异常的兴奋感时，突如其来的信息涌入脑海。
【洞开黎明之刃·缺】
【性相：刃1启1】
【锋芒所至，黎明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