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雨晴把几个冻水瓶摁到泡沫箱里扣上盖,用胶带缠绕固定后听到电话铃声,她摘下橡胶手套,从皮围裙兜中拿出手机,是盼儿。
“喂!盼儿,有啥事吗?我干活呢”雨晴往外走了走,里面太吵听不清。
“妈!我毕业了,我想回家看看书阳再回来找工作,你能不能一起回去啊!”盼儿怕一开始工作就很难有机会回去了,她总感觉书阳有啥事瞒着她。
“这阵挺忙,我看看能不能走开”这段时间是一年中最挣钱的时候,雨晴有点不舍不得走。
“我大学毕业我就能挣钱了,要不你就别干了,我挣钱养你,再说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咋没见面,不是天天见吗!”雨晴说,因为这两孩子几乎天天打卡。
“那能一样吧!回去看看书阳吧,我总感觉像把他抛弃了一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突然都走了留他一个人,每次问他学习怎么样,他都含糊其辞的”盼儿为了减轻妈妈负担假期都在打工,所以从上大学以来始终没回过家,再说那也没有家了。
盼儿一句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是啊!还有书阳呢,雨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一会安排一下就买票”。
盼儿:不用了,我在手机上给你买,你到时候就拿身份证坐车就行。
雨晴转身看着刚送走一车海鲜的赵叔迎了上去说:“赵叔!跟你商量个事呗!"
“啥事?”赵叔问。
“我想回趟家看看,这活我还干,我几天就回来”雨晴回答。
赵叔站住脚说:“好几年没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活儿没事,你啥时回来啥时干。走时我给你拿两箱海鲜给亲戚分分”。
“不用、不用,那得多少钱啊”雨晴连忙拒绝。
“谁回家都给,拿着吧!把地址给我,到时我直接快递,啥时候的车,我送你去车站”赵叔对雨晴始终很热心。
雨晴坐上了高铁,到了与盼儿会合的车站,雨晴下车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搜寻着,早早等待那的盼儿看到了刚下车的妈妈,兴奋的跑了过来一下抱住妈妈摇晃着,雨晴也抱着盼儿红了双眼,盼儿长大了,分开时还是一个大女孩,现在身体丰腴许多,加上黑亮有神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是一个成熟的大美女了,而雨晴,三年的时间眼神添了一些哀愁。
回家的车上,一路上盼儿都依偎在妈妈身旁。
国家发展真是快啊!走时二、三天的车程,这次坐高铁才一天多点就到家了。盼儿牵着妈妈的手走出了站台,像小时候妈妈牵她的手。
出站口,已经在那等了两三个小时的书阳,远远的就看见了妈妈和姐姐,他一边跑一边喊:“妈!姐!”一下扑到妈妈身上,又抓着姐姐的手两人蹦着转了好几圈,然后笑着笑着跪了下去,双手捧着脸哭了。
盼儿抱着书阳也哭了起来,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雨晴眼含热泪的把姐弟两拽了起来说“别哭了,都大小伙子了,让别人看了笑话,回家吧!"说完了回家雨晴心头一颤,回哪个家呢?
书阳站起来把脸上眼泪一抹说:“走回家”看着不动的妈妈明白了说:“回我们的家”。
盼儿看着站起来的书阳大叫起来:“妈!你看小弟长多高了”。
这时雨晴才发现眼前的儿子已经有一米七十多的个子,而且也很粗壮,走时还是又矮又瘦。
盼儿感叹说:“当时就害怕你像爸,长的不得又矮又瘦啊!没想出息了”
雨晴也说:是呢,看样你奶把你喂的不错。
书阳脸一沉:“我没用他喂,你们走了,我就自己回楼里了,我得看住我们的家,要不然你们回来该没有家了”。
书阳叫了出租车,车上三个人都坐到后座上手互相握着,像三颗漂浮着的心聚在一起,又有了停靠的港湾。
回到楼上盼儿迫不及待的问书阳:“为什么你一直自己在这住,是读高中吗?”
书阳说:“回到那没有了你们的家本就没温度,爷爷奶奶还每天说着你们的坏话,骂你们,我生气呀就跟他们吵,他们就不给我钱读书,还骂让我滚,我就滚了”。
雨晴听了心里钻心的痛,五子死了,自己和盼儿走了,书阳一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孩子,在孤独里怎么生活的,同时她又庆幸,孩子不仅长大了,而且没堕落。
她不知道的是书阳就是靠着今天能和她们团聚的信念,度过那一个个孤独、无助的夜晚。
“那是爸爸的钱,他们凭啥不给你,妈!当时你为啥不告他们啊!”
盼儿生气的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天哪!这几年他们不给你钱你怎么生活啊!怎么还给我寄钱哪!”
书阳倔强的说:“我打零工,后来送快递,我能挣钱,妈!钱咱不要了,他们不说是他儿子的命换的吗,让他们自己留着吧”!
盼儿哭着说:“为什么呀,他们把你毁了,他们不就喜欢孙子吗,怎么还不给你钱读书啊?”
“干嘛非读大学哪?有不少大学生还送快递呢,我这叫走捷径”书阳耍酷的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手,在妈妈和姐姐面前,他又变成一快乐的小男生。
盼儿哭的很伤心,她感觉是自己担务了弟弟,不是为了她妈妈不会把弟弟一人扔下出去打工,弟弟不读书还把钱寄给她,她心好疼。
雨晴安慰说:“虽然书阳没读大学,但是我觉得他是我的骄傲,能自己生存,没自暴自弃,不抱怨还有情义,他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了,盼儿你也别哭了,以后有能力了,你们相互帮衬着,我们一起努力,都能过好日子。
虽然嘴上说,雨晴想起自己小时就知道书阳经历过什么,她真是心疼啊!
书阳抱着盼儿的胳膊说:“不苦,真的不苦,我一想你们,一想到还有今天,我就有盼头,对呀!我以后要有儿子就叫盼头,噢!哈哈…”
盼儿一听破涕为笑摁着书阳就开揍,那小拳头软绵绵的打在书阳身上,书阳笑着心里好温暖,家还是那个家,只是我们都长大了。
第二书阳上班去了,雨晴带着盼儿去了她张爸、张妈家,房门开时,张嫂热情的把雨晴拉进屋里。
“张妈,还有我呢!”盼儿一边把礼品拎进屋,一边跟张妈打招呼。
“呀!盼儿也回来了,真好!我这大姑娘真漂亮”张妈拉着盼儿说。
“思雨呢?也考大学了吧?”盼儿坐下看着旁边柜上沐锦、思雨的照片问。
“考了,今年考的,考不好,要走专科的财会专业,行啊!小姑娘当个会计也行,挣点钱能养活自已得了。”张嫂说着又问雨晴:“待几天走啊,要不回来得了,孩子大了挨那累干嘛!”。
雨晴说:“人家说了,该奋斗的年纪不能选择安逸,孩子们底儿都枯,我多干几年,就不帮她们,也不至于成为他们的麻烦”。
盼儿盯着沐锦的照片问:“张妈!沐锦哥现在干什么呢?”
“在苏市,具体干什么说了我也不懂,我把电话给你,你要去那就找他,他怎么比你早干了几年没准能帮上忙呢”张嫂明白盼儿的心意,但是那必竟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分开太久各有各的生活,她也无法干涉。
“你回去看五子爸妈了吗?那老头也真是,唉!可怜书阳了,好几次我让书阳上这来吃,孩子死犟,说啥也不来,他爷来说好几回让回去,他也不回去,跟他爷、他奶较上劲了”张嫂说。
雨晴说:“暂时不回去了,回去又该想着是惦记钱回去的了,以后再说吧。那二份海鲜你留一份,那份让国强大哥给他们捎回去”。
唉!你就心善,张嫂说着就要让国强订饭店对雨晴说:“一会咱们上饭店吃,这周围学区房,矫情,你剁个饺子馅都说你扰民,哪像咱农村,爱咋咋地没人管,过两天我们就搬回去了,房子租出去,不在这住了”。
雨晴推托了,因为时间太短,她不想把时间都给别人,她想多陪陪书阳。
在一起的几天里,雨晴、盼儿、书阳说到半夜,她们分享着自己的故事,互相激励着,书阳最高兴的是回家有人等他吃饭了,虽然知道那是短暂的。
临走前一天,雨晴带着孩子一起回了趟娘家,又路过了那个大坝,他们蹬上了大坝,风景还是那么美,晃匆间雨晴好像看见五子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冲着他们笑,雨晴想:今生你欠我的,来世一定要还啊!
她们又像上一次那样摆了造型,不同的是她们都长大了,里面没有了爸爸。
二婶又准备了丰盛的家宴,这次是书阳陪着姥爷喝酒了,二婶则陪着雨晴和盼儿聊天。
盼儿毫无隐私的说着大学生活包括李木寒的恶搞,二姥姥听的哈哈笑说“他以后不是再没纠缠、也没伤害你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不上以后有什么缘分哪”。
盼儿说:“拉倒吧,他想啥我都知道,把我追到手,等我认真了,他把我一踹,来挽回他在别人眼里的面子”。
“这小心眼可以了,对!女人必须有自我保护意识”二姥姥笑着说。
“要不老人说呢,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吃多少苦,享多少福,看你们现在多好,以后都差不了,但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你们记着别只顾着奋力奔跑,有时停下脚步认认方向,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路呢”二婶嘱咐着雨晴。
雨晴说:“我现在努力挣钱,以后在他们困难时我还能帮帮他们”。
二婶说:人总在忙碌中失去很多东西,就像你挣了钱却缺失了孩子的陪伴,以前是不得已,但是条件允许的话,你可以回来帮书阳做点什么,有温度的家才是家。咦!你干那不是批海鲜吗?有时用点脑,你关注一下走货流程,成本利润啥的,跟你说那赵姨当闲唠嗑了,有些事多做一些,做的多、学的多。
“我又没多大文化,啥也不懂啊!”雨晴失落的说。
“我不是让你现在立马做什么,你用点心,说不定有机会呢,懂得多了既使不自己干,也能当店长啥的”二婶随口说:“好多成功者也沒多大文化呀!”
盼儿说:“二姥姥,我有时挺佩服我妈的,我妈没念几年书,现在字都认识,算帐可厉害了呢,发微信一般没错字”。
“是吧!跟你们上学读书作工课学的呗,所以多时学都不晚,”二姥姥笑着又转头对雨晴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以前觉得你亏死了,那么早结婚,现在看这两孩子这么大了,盼儿漂亮、书阳帅气,你才四十岁,你还赚了呢”。
要走了,二婶握着雨晴手说:“别嫌二婶话多,你们年轻有机会,就希望你们都过的好”。
回家后,雨晴和孩子们又说话到半夜,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他又像小时候一样抬起拳头碰在一起,一起说加油。
第二天书阳送妈妈和盼儿到车站,他们这次没有感伤,因为今天的离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他们虽隔千里心却紧紧相依,就象天空上的日月星辰彼此照耀,相互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