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刑部，依旧是王德海出面接待。
待夏无伤将此番来意详细说明之后，王德海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夏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大周律法严明，对于大周官员的审理，按律镇抚司是并无权限的，此等事务向来皆由刑部全权处理，想必这个情况夏大人也是知晓的。”
夏无伤微微点头，这个确实，姜宁还给自己解释过前因后果。
王德海接着说道：“以往镇抚司交付刑部处理的案子，皆是证据确凿，故而刑部往往会依照大周律法迅速审判，效率颇高。毕竟镇抚司出手向来精准，朝廷对其亦是信任有加，长久以来，皆是这般默契行事。”
“然李靖川所犯乃是谋反这等大逆不道之罪，若不是镇抚使有后续安排，按常规而论，此刻恐早已满门抄斩。既镇抚司有令暂留此人，刑部自然遵命行事。但如今夏大人却提出要将人放了，这……这着实让下官为难，下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啊。”王德海说着，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这有些难办了，从之前的交谈来看，夏无伤还以为刑部的这些人对镇抚司言听计从呢，现在看来还真不是。
他略一思索，决定搬出姜宁的名头来试试，于是说道：“王大人，此乃我们头儿吩咐之事，难道刑部竟不遵从？”
王德海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直接点破夏无伤的意图：“夏大人，您就莫要再为难下官了。我知道姜大人是肯定不会管这种事情的，她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若换作其他事情，但凡能通融之处，下官定会全力相助，可此事关乎重大，绝非下官所能决断。”
夏无伤尴尬无比，这王德海还真把姜宁的性子莫得透透的，想来以前打交道不少，姜宁的性子确实不会管这些事情，估计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主意。
夏无伤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苦笑道：“原来王大人早就知晓。”
王德海赶忙解释道：“夏大人，下官绝非有意轻视您，实乃您所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有违常理。历朝历代，谋反大罪从未有不牵连家眷之说，此乃律法铁则，不可轻易更改。”
夏无伤轻叹一声，试探着问道：“若是你们上报陛下呢？”
王德海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此事确实需上报陛下定夺，亦非下官可擅自做主。但夏大人，下官还是劝您莫要抱此期望，陛下登基之后，一心致力于改革朝廷体制，所行皆为严刑峻法，以正朝纲。”
王德海说着，又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况且如今朝廷上下皆在密切注视陛下的一举一动，陛下必定不会做出此等枉顾大周律令之事。”
夏无伤心道，我没有枉顾大周律令啊，我只是不好跟你们刑部明说而已。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王德海也没有说些什么，静静地喝着茶，觉得夏无伤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恐怕是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直接离去。
良久，夏无伤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坚定地说道：“王大人，烦请您将此事上书陛下，不必提及镇抚司，只以我夏无伤之名。”
王德海依然规劝道：“夏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此事实在是希望渺茫啊。”
夏无伤微微一笑：“试试吧，若不成，那便罢了。”
最终想了良久还是决定直接根楚攸宁来一次隔空对话，总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本来自己来京城就是处理这件事情的，若是没有刺杀的事情恐怕自己会直接去见她吧。
如今基本已经确定了就是净天教的幕后黑手，自己也不会再怀疑楚攸宁的自导自演，正好也借此一事来试一试她对自己的态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经过李靖川和元河县两件案子之后，夏无伤绝对不相信作为皇帝的楚攸宁到现在还不知道京城有夏无伤这个人，那这皇帝做的也太不称职了。
据姜宁所言，如今的楚攸宁极为勤政，朝堂上下之事，无论巨细，皆要亲自过问一番。显然是对朝堂之上的一众臣子失望透顶，才不得不事必躬亲。而在其治理之下，大周如今的气象正蒸蒸日上，国力渐强，百姓生活亦渐趋安稳，足见其治国之能。
恐怕多的也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吧，那就由我来打破这个口子。
王德海见夏无伤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夏大人执意如此，那下官便且一试吧。只是结果如何，实难预料，还望夏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
……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皇宫御书房，王德海硬着头皮帮夏无伤把想法转达给了女帝楚攸宁。
此时的他跪在地上后悔万分，就不该帮这个忙，本来楚攸宁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结果听了汇报之后，直接变了脸色，沉默了下来，这可把王德海吓得够呛。
这真不怪他，楚攸宁自从登上皇位之后，从来都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就算是执行政令遭到了大半个朝堂的反对，也依然是我行我素，在位一年时间里，做出的改革，斩杀的贪官污吏，比过去二十年都多。
如今直接直接变了脸色，吓得王德海扑通一声跪在了面前。
“陛下，臣句句属实啊，只是传达了镇抚司的意见。”
“朕问的是，你确定他让你转达的是他自己的想法，用的是夏无伤这个名字。”
王德海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楚攸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夏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向陛下请示，这是他夏无伤的想法。”
又是沉默，楚攸宁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王德海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良久。
王德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接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跪的身子都麻了才听见楚攸宁开口。
“就依照夏无伤的意思去办。”
王德海震惊的抬起头。
“是，那…臣告退。”
楚攸宁没有回答，王德海小心翼翼的退出御书房。
“都已经如此了，为什么还是不来见我？”
“你在害怕什么呢，无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