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小天地内。
雷池暗淡,残阳西斜,尽显萧索之意。
唯有扶桑神树挺拔矗立,代表生命的道则神光流转不息,熠熠生辉。
句芒所化的木之大道孜孜不倦转化天地草木精华,纯粹的生命力快速滋养着常空破碎的身魂。
生命大道作为先天三千大道之一,其神异自然无需多说。
木之大道与扶桑神树相辅相成,构成完整的生命道则,再加之九天混沌的本能流转,承受月魄倾压的伤势已几乎稳定下来。
眼前一片模糊,常空入眼先是片古色木制吊顶。
察觉到身旁人的气息,他虚弱开口。
“师兄,向前辈如何了。”
拼死抵挡金仙一击,受了如此重的伤,一切便是为了保住向枕。
刚翻到最适合师弟当下状况的丹药,忽听熟悉的声音响起,鹏起连忙快步来到榻前。
“快,师弟,此药乃师尊所赐,先稳住伤势。”
说着,便焦急将那一枚环绕八道印文的青色丹药送入常空口中。
那老道怎么能和师弟的安全相比。
常空也不推辞,丹药入口顷刻化作一汪冰凉消散。
“有点薄荷的感觉。”
状态不佳难免思想鬼畜,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鹏起眼神复杂的凝视常空,心中可谓五味杂陈。
若是换做他面对那轮圆月,即便化出本相,唤醒体内远古血脉也不一定有师弟做得更好。
大概率道基都会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反观这位修道不过十载的师弟,当初展现出的神通能力让他都感到心悸无比。
并且当下来看,对方看似伤势严重,不过大多都是外伤,根本道基并无大碍。
“师弟,你居然……”
鹏起犹豫开口,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语。
丹药入喉,加之人身小天地内扶桑的不断滋养,常空伤势已彻底稳定下来。
当初决定动用全力时他就想到了后续要面对的一切,早就打好腹稿。
在面对圆月倾压之时展现而出的种种神异,可不是一句秘地收获就能糊弄过去的。
“哎。”
无奈叹息,常空面露恍惚神色。
“师兄,我并不是有意隐瞒,这一切实属无奈……”
然而常空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师兄嘶哑难听的声音打断。
“人人各有仙缘,师弟无需与我说的这般明细,你当下无甚大事我便放心了。”
鹏起压下心中万般猜测,面上露出丑陋的笑容。
“曾在宗内与同门闲聊,听闻师弟入门之时,师尊和甘长老为了收你为徒甚至大打出手,我就清楚师弟绝不是池中之物。”
笑声响起,鹏起用这个九即仙门内人人乐道的事件轻而易举揭开这个话题。
幽幽修仙千百载,有些事他早就看开了。
常空编好的理由无法出口,重伤导致的模糊视线看向大师兄那丑陋招笑的脸庞,所以借口咽下最后化作一声轻笑。
“我只想安稳生活,可你们一个个都这样……”
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下说出这句时的语气,常空又不由想到水云。
是啊,你们一个个明明对我没有什么莫大恩情,不过日常相处而已,为何就是见不得受到危难呢?
“向枕无甚大碍,现在想来也该醒了。”
似乎察觉到师弟情绪有些低落,鹏起转化话题道。
闻言常空收敛思绪,挣扎起身。
“那现在便去见见向前辈。”
“师弟莫要着急,伤势好点再去也不迟。”
鹏起赶忙道。
常空摇头轻笑,从床榻上坐起。
“现在去最好,我这身伤可不能浪费了。”
虞府,院后客房内。
虞泽和向枕于座椅对坐,中间小几上摆有冒有热气两盏茶杯。
向枕那身染血道袍早已换去,不过惨白的面色依旧能看出老道状态不佳。
“虞供奉,三位天仙甚至还有金仙出现,妖宫是不将我落玄仙门放在眼中吗。”
老道语气虽然虚弱,但仗着身后的落玄仙门极其强势。
丝毫不惧身旁金仙。
“还有那二位道友又是什么情况,尔等明明知晓妖宫图谋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
就在这时,门扉的吱呀声打断向枕话语,二者视线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常空和鹏起先后走入。
几步上前于屋内站定,常空并未落座而是来到向枕身前长揖而下。
“向前辈,此事皆因我等而起,不慎将前辈牵扯进来全是我之过错,晚辈甘愿受罚。”
说着,常空也不再刻意收敛,那虚弱紊乱的气息哪怕是初入仙路的小修士都能看出此人伤势极重。
常年修仙问道,向枕心性淡漠随和,方才也只是因为愤怒于虞泽对此事隐瞒。
如今见这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年轻人这般模样,连忙抬手道。
“小友莫要如此,快快入座。”
常空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保持作揖姿势。
“此次远赴北俱芦洲历练本是好事,却因妖宫阴谋落得如此狼狈,还将前辈牵扯入内。”
说着,常空抬眸,眼含坚决。
“前辈放心,修养几日后我便会随师兄离开,这满城百姓也不会再受到妖宫仙人威胁。”
事先和常空通过气的虞泽见状适时开口。
“此事罪也在我。”
摇头叹息,虞泽起身朝向枕作揖道。
“这供奉身份担之有愧,此乃我与妖宫矛盾,不暇时日便会登门请辞,向执事放心此事绝不会牵扯到落玄仙门。”
向枕呆坐远处,面对救命恩人和金仙的大礼,纵使自己占礼也难免心有不安。
口干舌燥下端茶轻抿,思量片刻后开口问道。
“你们说来说去,究竟生了何事,能让妖宫不顾及我落玄仙门这般肆无忌惮。”
闻言,常空垂下的眸中带起笑意。
终于上钩了。
起身,面上满是悲愤与无奈,开口痛斥道。
“我等的确为历练而来,但未曾想此行太乙护道居然和妖族沆瀣一气,妄图坑杀我等。”
常空言辞激愤,满是对慈衫的痛诉。
向枕在听到“太乙”二字,眉头不自觉皱起。
“小友稍等,那护道果真是位太乙金仙?”
“没错,慈衫长老出自大罗仙宗,本以为是位德高望重,值得敬仰的前辈,未曾想却和妖族狼狈为奸。”
自动忽略对方口中对那位太乙的控诉,向枕心中思绪翻转。
“能让位他洲太乙不惜跨越万万里来到这北俱芦洲寻求合作,妖宫究竟许诺了什么,自家宗主能否借此更进一步……”
如此念头泛起,没察觉到的是身前这位推崇有加的小友嘴角扯起计谋得逞的弧度。
福至心灵清晰告诉常空,向枕当下心思与事先计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