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大的气息很微弱，说上一句话就要喘息半天。
不过当王安平的话结束之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神采，整个人似乎也有了精神。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一棵大树：“我叫陈封，金陵应天府下辖居民。
我兄弟二人，兄长叫陈奇是个赌鬼，家里的钱大多被他拿去赌了。
他要是赢了钱还好，家里还能太平几天，可是一旦他赌输了钱。
回到家里就打我嫂子，为此我爹被气死，我娘也因为家里没钱看病，死于一个冬天的夜里。
可惜我当时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也怪我时运不济接连考了几次都没中。
我大哥就骂我，他说我屡试不第的原因是我家的祖坟上就没长读书做官的蒿草。
他还打我，烧我的书，逼着我跟船出海当水手赚钱。
没办法，我后来出了海，当了海盗，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我发誓，我带领着兄弟们从来没对大明的商船下过手。
我们抢劫的都是南洋的蛮夷，东洋的小矬子。
抢他们的财货，我没有任何压力，甚至他们要是胆敢反抗的话我就杀光他们。”
陈老大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都是满足都是得意之色。
王安平心里也不禁对陈老大刮目相看。
没想到啊，这货居然有这样的认知，不容易啊，这说白了就是朴素的爱国价值观啊！
不祸害同袍只抢劫小日子和南洋的蛮夷这就值得点赞。
陈老大又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爱上了我的嫂子。
当年我那赌鬼哥哥殴打我还把我关紧柴房不让我吃饭，是我嫂子偷着给我送吃的。
也就是那天夜里，我和她迈过伦理的界限。
再后来她就有了我儿子陈虎。
一开始我从海上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嫂子。
可是被我那赌鬼哥哥发现了，他又拿去赌。
我很气愤，那天夜里我趁着我那赌鬼哥哥去赌钱，我和嫂子又在一起了。
可是没想到他输的那么快，上半夜就输的精光。
他回家拿钱，就把我和嫂子堵在屋里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他要摔死我和嫂子的孩子，幸亏我嫂子挡了一下。
否则这孩子就活活摔死了。
当时我气愤之下宰了我那赌鬼哥哥。”
王安平震撼了，没想到陈封这家伙还有这样的经历。
杀兄，睡嫂，这可是伦理道德所绝对不容许的啊。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社会，道德对人们的约束甚至比法律还要严格。
王安平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毫无波澜，他甚至对陈老大的遭遇产生了同情之心。
“他该死，杀的好！”宝庆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安平身后。
王安平回头看时，只见宝庆双手握着一根木棒呆呆地站在那里，而且大眼睛里泛着泪花。
很显然，陈封的故事她一字不落的全听在耳中。
陈老大自知时日无多，于是抓紧叙述。
“我儿子很单纯，源于那次摔。
虽然没摔死，但是他的智商也就有四五岁孩童，甚至不如者甚多。
我虽然双手沾满鲜血，但是他手上可没血腥。
我请求你们，不要杀他，如果可能的话，在你们能够离开这里的时候带上他，把他送到我嫂子那里。
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是照顾不了他了，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来，别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杀人恶魔。”
可怜天下父母心，陈老大杀人越货诚然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是他对自己的骨肉还是很好的。
你可以说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你不能说他不是个好父亲。
王安平点点头：“你放心吧，虎儿这孩子交给我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如果能离开这里，我肯定把他带走。”
陈老大这才如释重负的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艘船是我派人动的手脚，即便是不遭遇风暴，那艘船也非沉不可。
因为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人我知道姓赵，我们船行的老大称呼他为赵公子。
那人说跟你有过节，他知道你要走海路去北京，所以就让我们在大海上制造意外沉船的样子。”
王安平的脑袋嗡了一声，陈老大的话让他彻底惊出一身冷汗。
尼玛，这话里话外指的正是赵挺那个王八蛋。
说实话，他跟赵挺的过节，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也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至于这么上赶着要老子的命吗？
王安平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追问道：“我且问你，跟随我的那个小厮你可曾见过，是否死于你手？”
王安平心里一直惦念着王大器，现在有机会了赶紧问一下。
“小厮？不曾见到。那艘船沉了，估计你那小厮也葬身大海了吧。”
事情都到了这般地步，王安平相信陈老大没必要说谎。
他说没见过那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王大器和他在漆黑的甲板上分开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那是怎么回事呢？
王安平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实话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王大器这货就陪伴着自己，虽然他的身份是下人，但是王安平也没拿他当下人对待，两个人的关系跟兄弟一样。
原本王安平还幻想着这货如果被陈老大他们俘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等待王大器的恐怕只有一个结局：葬身大海！
宝庆听后若有所思：“安平哥哥，他说的赵姓公子跟你有过节，是不是赵挺那厮？”
王安平苦笑一声：“恐怕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还有谁符合这两个条件。”
“好狗贼，该死的赵挺，等本公主回去的那一天，我一定让皇上四哥诛他九族。”
陈老大的眼珠子瞬间收缩了一下，眼中露出惊恐莫名之状。
“大明的公主殿下？这怎么可能？”
一千万个疑问涌上陈老大的心头。
煌煌大明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怎么会孤身一人，女扮男装的出现在他的船上？
还有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姓赵的公子除掉王安平莫不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他的真实目的是除掉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