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都没了

盛穗看着谷国平，第一次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老人。

或许人都是会变的，也或许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面前的这个老人。

谷国平浑浊的双眼一如既往地慈祥：“穗穗，怎么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在五年前，五十几岁并不算很高龄，甚至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可是末日来临后，人类的寿命大幅降低，五十几岁的人活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盛穗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想回去再想一想。”

谷国平叹息：“好，我给你时间，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在两天内给我答案。”

他顿了顿，说：“计划开始得越晚，能活的人就越少。”

盛穗表情沉静，看不出情绪，她说：“我知道了。”

“基地长，我先告退了。”

“嗯。”

谷国平目送她远去，没过几分钟，他又叫来另外一个人。

他当然不可能把计划的希望全部放在盛穗身上。

为了人类能够更久地延续，他什么都能做，哪怕千夫所指。

拖到现在，已经是他仁慈了。

如果大家都能活着，他何至于这样呢？

可是五年，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极限，也是人类的极限，此后，这颗曾经生养他们的星球，不会对他们再有半分宽容。

既然如此，那人类必须寻找到自己的出路，不管这条路上沾满多少鲜血。

盛穗回了基地给分配的小区，躺在床上。

夜已经很黑了，可是她完全睡不着。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杀人，可是，基地长的话确实有道理，基地里的水已经没办法让所有人共同走下去了。

要么一起死，要么先牺牲一大批，然后让少数人继续往下走。

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盛穗不知道。

-

小区里。

林木晗表情严肃：“你打算怎么做？”

盛双表情茫然：“我不知道。”

她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它弄乱：“我原本还想着为基地找水，但是现在，没必要了，或许，其实一直都没必要，是我之前太天真了，才想着寻找水源。”

“这不是天真，你是对的。”林木晗在屋子里面走了几步，下定决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个小卖部看看。”

“如果那里有水，我们可以带回来，在基地里面偷偷售卖。”

小卖部距离基地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位置特殊，普通人基本不出基地，也很难到那里。

可以说，如果没有宣传单，她们也不可能发现这个小卖部。

“偷偷卖水？”盛双感到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林木晗解释说：“那个小卖部里的水并不多，而且一个人就可以买五瓶，如果基地的人前去购买，恐怕几十个人就能把那里的水买空。”

“而这些买了水的人，想必也不会愿意分享，可最近基地情况不好，他们即便不愿意分享，也是护不住水的，不但如此，少数人占据水源，会有更多人渴死。”

“所以，不如我们将水买来，分装后偷偷卖。”林木晗，“你也说，基地已经不打算管普通百姓的死活了，那么也说明，因为缺水打斗致死的概率将会大大上升。”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基地因为缺水，绝对会发生暴乱。”

风雨欲来，林木晗很想独善其身，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盛双也不会这样做。

所以，与其被动地等待风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把风险掌握在自己手里。

盛双听着，眼睛渐渐发光，这是一个办法，但也有问题：“可是，我们要怎么买到足够的水呢？而且，我们应该如何分装水？那家小卖部的水是限购的。”

林木晗：“或许不一定会走到那个地步，如果基地还愿意卖水，我们就不需要这样做。”大多数人只要还有活路，就不愿意惹事生非。

基地还会继续卖水吗？

这个答案，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盛双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就从床上跳起，直奔着卖水的地方去。

天刚蒙蒙亮，但是售水处已经排起长长的一条队伍了。

她坠在最后面，观察着队伍的移动。

时间过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人过来，开始给居民卖水。

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一百毫升，价格是四百块。

盛双听到这个价格，皱起眉头，因为前两天一百毫升水的价格还是三百。

果然，人群当中有人抗议，觉得太贵。

负责卖水的工作人员很凶：“爱买买！不买滚！谁敢闹事，先看看我的枪子，想想自己还想不想活！”

基地里的普通人第一次见这个工作人员这么凶，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但还是有几个人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只是暂且按耐下来。

谁都不想因为一些原因买不到水，毫无疑问。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人群当中有人哭泣。

“水涨价了，钱能买到的水又少了，这还让人怎么活啊？隔壁老王因为没水，一家十口人只剩下一口，我呢，我又能活多久？”

有人一哭，队伍便跟着沉默，哭泣的声音也渐渐多起来。

盛双的笔尖也忍不住有点发酸，眼眶发红。

她咬着牙齿，把想哭的感觉往下咽。

那边，工作人员又不耐烦了，朝天上开了一枪：“别吵了！再吵今天就不卖了！”

人群于是又安静下来，只是眼泪是止不住的。

盛双继续跟随人群往前挪动。

终于在十分钟后，她的前面只剩下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伯，因为长期没有洗澡，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不过，大哥不说二哥，喝的水都没有，哪可能洗澡，基地里的人，个个都是风干了几年的老腊肉。

老伯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又一层地解开，露出里面的九十块钱，这些钱，原本购买30ml水，但是现在只够买20ml了。

基地为了方便统计，只愿意10ml10ml地卖，是不会卖零头的。

他浑浊的双眼看着这些钱闪过一丝绝望，对着工作人员说：“我买二十毫升水。”

工作人员啊了一声，说：“今天的水只剩下十毫升了，买吗？不买明天早点来排队。”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今天的水还没卖半个小时，怎么就没有了？一天比一天少，以前都是卖满两个小时的。”

“是啊，你们必须给个解释，我这么早来排队，就为了买水，结果连水都买不到。”

“闭嘴！谁管你还有没有水，我今天必须买到水卖，不然就和你拼了！命都没了，老子还怕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