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手足无措的注视着趴在土炕上的杀手宛如痉挛般的剧烈颤抖,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男人喷出一大口吐鲜血,随后不再动弹。他的眼睛半睁不睁,茫然的目光注视着虚空中的一个点,此刻的表情竟然称得上几分慈祥。
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嘴角滴落鲜血的男人,黄粱僵硬的转动脖梗,看相站在窗旁的欧阳倩:“什么情况?他这是——”
“真够老派的。”欧阳倩冷淡的说,“应该是咬碎了一颗假牙。”
“假牙?”
“假牙内存放有氰化物之类的致命毒药吧。”
“......你早就知道?”
“不清楚,不过他们在外执行任务大多都会准备条退路。”
“那你为什么不检查一下他的牙齿!”
欧阳倩冷淡的看了眼黄粱,再次转头看向窗外浓郁的液,“无知即是幸福,他人即是地狱。”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人只不过是一件被利用的工具罢了。他坚信的事实或许是谎言。”
黄粱紧盯着欧阳倩隐藏在阴影中的侧脸,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他儿子的死并不是那四个酒鬼的胡闹引发的。”
“什么?!那他为什么会那样说?难不成他在撒谎——”
“那是他认定的事实,据我所知,有一种药物可以引发人死亡,如果死后尸检不彻底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是急性心肌炎发作。”
“等等!你是说这个男人儿子的死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而是有人蓄意策划的?!”
“存在这种可能,彻底失去求生意志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掌控的,‘公司’需要这种绝望之人,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这男人的身份很特殊,即便公司为了控制他而害死一个小男孩,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好吧...可是——唉。”望着土炕上男人的尸体,黄粱感受着浑身上下涌出的挫败,生命在他人的恶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谎言与真相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迷雾,可有时,即便是能跨越生死,也无法跨越这最后一步。
孰是孰非,对当事者而言并不重要。很多人只活着一口气,而当这口气散了的时候,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这是他的录音。”欧阳倩把一个U盘丢到土炕上的尸体旁,“你看着处理吧。”她转身走出这间空置许久的平房。
盯着尸体看了许久,黄粱在长叹中拿出手机,给辛雨打去电话,“喂,辛姐,我找到他了,是那名凶手。人已经死了,您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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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季节,心情也会变得更加舒畅。人们褪去了厚重的冬装,迫不及待的换上短袖夹克,即便早晚时分会冻得脸色发红,不过每个人都在欢呼雀跃的感受着阔别已久的绿树、鲜花,这座城市再次变得生机勃勃。
今晚,解忧事务所的访客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经过不懈的努力,辛雨终于找到了那个经过多次整容手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的真实身份。
“就是这个人吗?”黄粱打量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太过陌生,他很难把这个人和那个死在土炕上的杀手联系到一起。唯一相似之处,也就只有那双隐含悲伤的眼睛。
“没错,这人叫做公孙瓒,我是搞不清楚这种富N代怎么会想到去杀人。他的家族相当有势力,但也无法避免出现不肖子孙啊。”
黄粱沉默不语。
“还是没有查明他的作案动机吗,辛姐?”张芷晴好奇的问。
“没有。”辛雨遗憾的摇摇头,“公孙瓒与已经死去的三名被害人和那个跳舞的没有直接关联,按理说他们并不认识。甚至几名被害人间的关系我们也没弄清楚,这就是一起没头没尾的案子。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也不清楚是怎么结束的。”
注意到辛雨的目光射向自己,黄粱轻咳一声说:“运气比较好吧,我开车回家的路上注意到有一辆黑色摩托车,骑车人身上有明显的血迹,我觉得好奇就跟了过去,然后就到了那间平房。
“进屋后没说几句,他就突然对我动手,我和他扭打在一起。幸好他当时已经身手重伤,我才能有惊无险的将其制服。那之后我就把他的手脚给捆上了,没想到他竟然在牙齿里藏了毒,是我的疏忽。”
辛雨明显对黄粱这番说辞有所怀疑,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你人没事就好。从公孙瓒下榻的宾馆中搜出的证据足可以将这一连串凶杀案结案,也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黄粱,你是咋让那个跳舞的同意配合警方行动的呢?我一直没抽出时间问你。”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黄粱敷衍道,他的确不清楚欧阳倩是如何把那位假面舞王吓到尿裤子的,他唯一确定的是这肯定不是种夸张的修辞。
“那我是不是头功啊?”张芷晴兴奋的说,“要不是我的话。怎么可能提前给那名凶手设下陷阱呢!”
“对,你是头功,放心吧,我已经申请了一笔奖金,以感谢你对调查工作贡献的重要线索。”
张芷晴嘿嘿一笑:“我还真不是为了钱。”
“行了,别装了,都是你应得的。黄粱,你那笔奖金我也已经申报上去了,抓住犯罪分子有功,不会亏待你。”
黄粱点点头,心虚的挪开视线。
“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日端了,”辛雨感慨道,“前段时间没把我折腾死,不过好在最近算是双喜临门了。”
“哦,辛姐,你交到男朋友了?”
“一边玩去!”给了张芷晴一个白眼,辛雨没好气的说,“是另一个犯罪分子被缉拿归案。”
“哦,是什么案件呀?”张芷晴好奇的问,“京阳市又出连环杀手了吗?”
“可别了!让我缓几天再说吧。”辛雨打了个哆嗦,“是28年前的一起案件。你不知道,黄粱清楚。”
黄粱问:“那起案件的凶手终于落网了吗?”
“对,前天抓住的,我昨天接到的电话,今天有空我就过来了。”
“那人果然还活着啊。”
“也离死不远了,是在一间私人养老院中发现的,六个老人被安排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大小的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据说连空调都没有。那地方不是什么养老院,就是给那些老人等死用的。”
“啊,这也太可怜了吧,那名罪犯是个老人?”张芷晴好奇的问。
“没错,现在是个老头了,今年62岁,这辈子做了太多孽,老天爷不留他,已经是肺癌晚期了。要是再晚上个半年找他,可能人就没了。”
“28年前...那这么说,他是在34岁那年犯的罪?”
“是啊,那年他34岁,我父亲同样也是34岁。”辛雨感怀的说。